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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抄(越苏)

锦鲤抄

第三卷·动如参与商

海棠红了数重,小兔子跑了。

(三)

陵越并不认识此人,但他对观相之术略知一二,眼前之人一双凤眼有着旖旎的瑰情,泪痣一点落在凤眼下梢,瑰情亦冷情,就是这双瑰情眼睛带着泪痣的清冷,看了陵越一眼,嘴唇轻阖,说道,“耳洞扎的不错。”

陵越不知此人是敌是友,轻皱起眉头,“有病,你看人都先看这人有没有耳洞?”

“在这间房内,看来人有无耳洞,这很必要,必要到久而久之成为习惯。”他轻车熟路的提起那只雅致的白瓷牡丹茶壶的竹节把手,晃了一下,精妙的弧度,茶水不带一丝茶末,清澄入杯,他满意的喝了一口。

‘你是谁?’这个问题,陵越不会问出口,此人要想抓自己,早已动手,若是吃惊,也早已大叫,他这般不动声色,一副对自己来此房间早有预知的模样,反有些请君入瓮的意味,陵越觉得不要招惹为妙。

陵越环顾娘亲云武的房间,浅灰色的帘幔与桌布没有纹饰,红木屏障的纱锦上潇洒恣意草书题词一句,“黄鹤断矶头,故人曾到否?旧江山浑是新愁。”

整个房间布置简单,颜色灰冷,连像样的梳妆台也没,只有屏障后、那张床的床幔是喜庆的大红颜色,盘金绣银,游龙戏凤图案,好不喜庆热闹。

“你若想收拾你母亲的遗物,这里除了那顶红色的床幔是她的,其他的都是我的。”他不再喝茶,随着陵越的目光停留在那顶大红床幔上,将白瓷牡丹小杯拿在手中把玩,“但,床幔你也不能拿走。”

陵越刚要上前拿走床幔,就被此人后半句话搪塞住了欲上前的脚步,他看着这个人站起身来,站在穿窗的透亮里,眼角的泪痣透明几分,从浅褐色变为多情的红色,“床幔是云武的,而云武是我的,所以床幔现在是我的,就连你也是我的儿子。”

我不是!陵越很想脱口而出,但他没有,他已知道此人的身份是东祈国主景殊,但他执意走到床前,去揭那顶游龙戏凤的大红床幔。

“你揭吧,你就是在这张床上,在这顶床幔下,被我做出来的。”景殊站在陵越一边,作壁上观,不动声色,言语随意。他看着陵越并未因他过激的话有太多反应,反是平静的将床幔折好收好,他不由思忖,说道,“你在山上养得像仙似的,难道连生气也不会了?哭、也不会?”

景殊一手按住陵越正在整理准备带走的床幔,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

十四岁的少年,依稀很像云武。景殊还没来的细瞧瞧,陵越丝毫不甘于此的一个用了灵力的手刃直接划伤他的手背。

见血了,儿子大逆不道的打了老子。

“收拾好你娘的东西,快滚,回天墉城之后,敢下山一步,我便不惜代价,进攻西瑶,踏平了昆仑山。”景殊看着陵越小心的将床幔收好,系在包裹,背在身上,走出门外,并不理睬自己。

这儿子果真是当仙养的,没有情绪没有波动,断了七情六欲?

“陵越,你敢不敢看一眼那边。”景殊也走出门外,指着不远处的花庭。

陵越有何不敢看?他一眼望去。

花庭的红色海棠花开了数重,一个十岁红衣孩童站在树下,头上飘着一把枯叶色的雨伞。雨在下着,花在开着,孩童自娱自乐着,他弯下腰,衣摆托到了地上,半湿了,他也不在意的,专心去揪海棠树下的几根狗尾巴草,然后编成兔子,嘟嘟的小嘴巴振振有词不知念着什么稀奇古怪的咒语。

不知是第几遍,手里的狗尾巴兔子化作了一只小白兔,蹬着他,“蹼”的从他怀里跳到地上,而他一屁股拍在地上,渐起一片水,湿了满身。

“兔兔不要跑,苏苏的兔兔,师兄和苏苏的兔兔……”他从地上爬起,踩着泥巴,踩着水,去抓兔子。

待他终于将兔子抓住,抱在怀里,一直跟着他漂移的那只枯叶色的雨伞,时限已到,没了蓝色的灵力环绕,化作一片枯叶,扬扬洒洒,飘飘零零从屠苏的头发梢落在脚边,海棠花,几枝随风雨低头,花间错乱,他茫然的看着脚边的那片落叶,“哇!”意识到没了伞,雨水浇满头的,抱着兔子赶紧跑,跑远了。

而那看他的人站在高处的宫殿门前,一身白衣早已污秽,只有那人依稀仙人姿态。

“这一眼,你看得未免太久。”景殊轻笑一声,“你喜欢他?凡人不得亵渎天灵,但是,你若愿意留下,今晚我安排他侍候你,如何?”

“他还是个孩子!”陵越转过身来,眉梢变化的幅度是他情绪不平的表现。

“屠苏还是个孩子,但你不是,而且,你只在意他年纪小,并没有否认,你喜欢他?”景殊似乎在下着一盘重新布子的棋,对陵越步步逼近。

“陵越,我让你看一眼,你却只看见他,难道你没有看见他身后的金龙殿,没有看见金龙殿背后的东祈南华,没有看见东祈南华背后的整个天下?”

陵越一时无言,被景殊逼退了一步。

“难道,你不想坐拥天下?”陵越在景殊的眼中看见了威严与野心,灿烂的辉煌的霸气,但没有温情。

“想。”他想得到这天下,但和景殊不同,他想质疑景殊,你为了天下可以摒弃牺牲你所喜爱,而我,是为了心中喜爱而去得到天下,我们不同。

倘若路无冻死骨,春暖花开有时节,风调雨顺丰收年,国泰民安盛世江山,屠苏不必再担忧苍生,不必身负重任,是否当初就不会离开天墉城,他与他可以从两小无猜总角之交,直到耄耋之年,白首不相离。

 

至于景殊为何留下在自己,探讨这江山?陵越没有答案。

景殊喜不喜欢云武,陵越没有答案。

这些问题,他问了景殊,景殊依然言语随意,“也许是因为我喜欢云哥儿,你还小,不会懂。”他将一个八角玲珑盒子给陵越,“此物乃开启上古宝藏的玉衡残片之一,若想得天下,必须先得到藏着上古兵书阵法、数不尽金银财宝的宝藏。”

陵越打开盒子,那是一对云珠耳环,他明明放在娘亲云武棺木一起下了葬的那一对耳环。

玉衡,宝藏,天下,屠苏。

既然决定,便不会回头。

陵越选择住在云武的偏殿云灵殿里,这里寂静清闲,偏安一隅。

晚上,陵越做了一个梦,对于十四岁少年来说,已经是迟来的梦境,但他是一个自小便开始修仙的人,若是修仙境界日臻精进,他这辈子也不会做这种梦。

梦中,海棠花开了数重,风雨间几枝低了头,花间错乱,少年一身红衣,比海棠花色还要鲜艳,少年怀中的白兔跳着跑远了,少年想去追,却被自己从背后抱了满怀。

“师兄,屠苏的兔子跑了。”少年挣着他,想去追兔子。

“屠苏的兔子跑了,师兄的兔子可不能跑。”他抱紧了少年,亲吻他发间的海棠花瓣,亲吻他的耳朵、后颈……

他将少年翻过身来,压在海棠树下,几把海棠花色的雨伞飘在他们上空,少年及腰的长发散乱在野花星星点点的草丛上,海棠红了他的眉间,红了他的双眸,湿透的衣衫,一除落尽,难以抑制的膨胀疼痛,迫切的顶入纾解,冲撞的粘着声音,混杂着奏响一曲雨霖铃。

待细雨蒙蒙,将要放晴,四周已没有雨水声,只有他猛地数十下,如滔滔江水,汹涌着一泻千里。

“啊!师、师兄。”少年抱紧了自己,浑身颤抖。

“屠苏!”陵越从梦境醒来,头顶的游龙戏凤红色床幔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摸了一下床单,梦遗,昭显着他的确不再是个孩子。

可是,梦里的屠苏也不是个孩子,长发及腰,身高抽条,腰肢紧瘦,眉峰英气,杏目一转,让人神魂易乱。

若是他年有幸得见,屠苏是否就是梦境中的样子?陵越不愿意去想,因为到那时,自己已经不再是屠苏心目中的样子。

不再单纯的是屠苏的师兄了。

而另一边,此时此刻,在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时,十岁的屠苏锲而不舍的在红石玉盆前念着水镜咒,“乾坤朗朗,天目昭昭,谨念汝名,思伊入镜,”灵力逆时针控制盆中水流旋动方向,“西瑶,昆仑,天墉城,陵越,现!”

他试了无数遍,镜中依旧只有空荡荡的天墉城后院,无人入镜来。

“师兄,你一定是生苏苏的气了,所以下了结界,让苏苏看不见你。”第一年,镜中的后院的绿窗边的桃李结满,无人采摘,试了三千二百七十次水镜咒的屠苏下了这个结论。

“师兄,你怎么还没消气,虽然苏苏喜欢狗尾巴草,但你怎能任由狗尾巴草长到了门前?”第二年,镜中的天墉城后院长满了杂草,试了三千四百八十一次水镜咒的屠苏下了这个结论。

“师兄,你也该消气了,你再这样,苏苏不理你了。”说好不理的,第三年,镜中的后院青苔铺满地,只试了二千次水镜咒的屠苏还是没有看见他想见到的人。

“师兄,你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已经不在天墉城?”第四年,十四岁的屠苏摔了红石玉盆,清水洒了一地后,思考良多。

准备冒死带他的兔子回天墉城一趟。

但是,他的兔子呢?

他的兔子呢……他使用灵引术,随着引导的红色小仙雀,去找他的兔子。

引路方位偏僻,道路越来越窄,花草愈加茂盛,小仙雀飞入前面被皇令禁止进入的云灵殿。

屠苏低了下眉眼,又抬起,施展灵力,踩着树尖,略过树叶,从灰褐色的殿墙飞了进去。

小院里,小绿窗前,种着桃李树,鹅卵小径在泥巴中铺成落脚的小道,院落种着一些没规律肆无忌惮开着的花朵,反倒是那一小块方方正正的白菜地,一棵白菜一颗坑,整齐排列,修剪的每颗长得差不多。

而他的兔子,在啃其中一颗白菜。

他屠苏赶紧要走过去,抱起他的兔子。

只是走了两步而已,有人已捷足先登,屠苏看见一人一身蓝衣,月牙白浅色的环纹大襟领,罩衣是一层极薄的丝锦工艺半明朗的衫子。

他俯下身去,头发从身后滑到胸前,半遮着脸,揪着兔子的两个长耳朵,就提了起来。

“你作何欺负我的兔子?”屠苏走上前去,那人凭空提着他的兔子,转过身来,屠苏看清了他的脸。

五步远的距离,顿足。

一片蓝海一朗月,春泽日暖玉飞烟,朗朗清明,似仙非仙。

他的眉梢挑起,“明明是你的兔子吃了我的白菜,反倒说是我欺负你的兔子?”他将兔子提在半空,兔子在屠苏面前蹬着腿儿。

“你把兔子还我。”屠苏去抱他的兔子,此人半转过身,轻薄的罩衫飘着扫过屠苏的脸,屠苏扑了一个空。

“你先把白菜还我。”他又转过来了,此时已将兔子抱在怀里。

他转脸的瞬间,屠苏注意到他发丝扫过的耳垂,有着耳洞,姑娘才有的耳洞?

屠苏顿时红了脸,不敢再直视此人,低垂着眉眼,小心谨慎的用余光瞟着。

“姐、姐姐,你把兔子还给我吧,白菜,我回去找一颗赔给你。”为什么姐姐轻皱了眉头,他说的话很有分寸。

“你这兔子就别想拿回去。”没想此人完全的转过身去,庸散未梳洗的头发在身后散乱着。

虽说好男不和女斗,但是屠苏要他的兔子,屠苏只为取兔不为其他的从背后一个晃招出掌,轻敌的被对方一个左闪,拉住他的手臂一个反扣,反叫他自己不能动弹。

“看清楚了,只有师、哥哥我才能扣住你,兔子,先押在我这。”

“你把兔子还给我,我还要带着它出去办事。”力气好大,一定是个男的!屠苏搞不懂一个男人扎什么耳洞,多叫人误会。

“我记得你被欧阳少恭下了禁令不允许出宫。”说话间,他已经放开了屠苏的手臂。

“你怎么知道?”屠苏诧异的睁大了他的眼睛。

“因为百里屠苏进宫以来,从未出宫,至于原因,宫殿里还有谁不知道?”他笑起来也是有度有节,如三月天刚起的雨,微微绵,他笑着就如这三月微绵的春雨,走到屠苏面前,俯视着他,任由那双杏目睁大了不明所以仰视着自己,靠近两步,伸手,拔掉了他几根头发。

“啊!你做什么?”屠苏痛的挠了一下被拔掉头发的地方,妹妹头上用红绳扎着的小辫子被他挠乱了。

“你不是朱雀?我以为头发拔下来会变成羽毛。”始作俑者拿着屠苏的几根黑发在手里把玩。

“你!你把朱雀当什么了?”屠苏看着对方的满头青丝,想象着一个人满头羽毛的样子。

“朱雀?难道不是鸟,长着羽毛和翅膀,会下蛋……”

“你才下蛋,你多半有病。”屠苏趁机把此人怀里的兔子一下子抱回怀里,鄙夷的斜瞟着这个病人。

“你要出宫做何事?”屠苏被这样问到,但他不要说。

“你不说,你信不信,一炷香世间,全宫的人都知道你要偷跑。”屠苏看着眼前这个英挺正派,仙姿飒爽的一个人,为何总是为难自己。

“我出宫找我师兄。”屠苏说到他的师兄,一直木木的脸,多了几分其他的神情。

“……你还记得你师兄什么样子?”他盯着屠苏些微的小表情,有些怔住。

“我师兄,屠苏的师兄。”屠苏望着眼前这人,蓝色衣衫,青丝长发,双眼叠皮,深邃眼窝,高挺鼻梁,如三月春雨下的新柳,“反正,屠苏的师兄长得比你好看。”

“……”对方闻言,忍笑难掩,衣摆飞扬,如院子里他种的花朵,肆无忌惮。只有那面上的表情精致得像国宝翡翠白菜,夺目微妙,但绝不张扬。

“如此正好,我和你一同出宫,走一趟。”

“我出宫找师兄,你为何出宫?”屠苏安抚怀里总想跳下去继续吃白菜的小兔子。

“我找我的梦中人。”他看着屠苏,眼前十四岁的少年,比八年前,四年前,已是千差万别,唯一不变的是依然稚嫩。

“梦境大多是假的,你如何去找?”屠苏觉得此人不是多半有病,是一定有病。

“我的梦中人,个子比你高,腰肢比你细,模样比你俊俏,他站在海棠花间,压过海棠的明艳,他的头发也比你的长,已经及了腰。”

我跟着你,一直跟着,就会有幸得见。

屠苏对模样上的对比没什么感觉,反正是个梦中人,哪个梦中情人不是倾国倾城?

“我叫百里屠苏,敢问你尊姓大名?”屠苏这么问,已经开始考虑对方加入出宫行程。

“客气,免贵姓诗,单名一个匈。”

“师兄?”屠苏诧异。

“屠苏,正是诗匈。”陵越回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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