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小透cool

写文小号丨巨型杂食动物|不授权

「尘远」《透骨生香》(安逸尘X宁致远 )



感谢小苏酥儿赠的海报 @藏海花 . 

第九章


对于一个人来说,什么算是悲哀?悲哀莫过于时间如白开,枯燥又乏味,不知不觉间,磨灭神采飞扬的色彩,敛去赤子之心的炽热,你成长为少年时期的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三年前,安逸尘非常讨厌宁昊天文靖昌那类人,他们腐朽如失去水分风化成灰的枯木,沉闷如石沉水底无声静寂的死水。条条框框圈死了人生,权势金钱摧毁了生活,就连最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辰八字相搭相合,门当户对利益联姻,好像你娶的不是一个姑娘,而是将这位姑娘的爹爹伯伯叔叔哥哥弟弟,与权力金钱地位声势相关的,家族男性成员全部打了包的一并娶进了家门,变相的同性结婚。

就是这些搞多人同性姻亲的老顽固们,竟然还敢评断起他和宁致远的关系来,宁昊天更是不允许他和宁致远见面,真真让人发笑。

细细想来,这的确叫人发笑,三年后的自己同他们一样叫人发笑。

三年后的文世倾,变成了宁昊天文靖昌那类人,他不赞同文世轩和宁佩珊的自由恋爱,他反对这一对小情人,反对他们人约黄昏后,像当初宁昊天反对他和宁致远的一样。

他成长为自己意气风发豪气冲天的少年时期最讨厌的那类人。那类生而不得自由,活在蛹里面的人,作茧自缚把自己憋死,或者憋不住的撕开自己的皮囊,打断自己的骨头重新接上,张开薄如纸片的翅膀,冲破黑暗飞了出来,依然是以飞蛾扑火找死的悲剧草草收场。

所以,有句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得家人祝福,终不随人愿,难得幸福。不要不知悔改一头撞上南墙,去学西方的罗曼蒂克,私奔到埃菲尔铁塔,又或者是回到故国的改变一个说法,叫做私奔到天涯海角。

所以还有句话叫做风水轮流转,如今换文世轩讨厌文世倾。文世轩讨厌他哥,因为他哥送的满怀玫瑰花惹得佩珊不开心的缘故,他更讨厌文世倾。

文世轩讨厌文世倾不是没有理由,换谁来当他这位文家二少爷,都会不大待见文世倾这样的一位哥哥。试想,你本来好好的当着文家呼风唤雨的下一代当家继承人的文家大少爷,忽然有一天,凭空出现一个哥哥,论身高比你高挺,论长相比你帅气,论身手比你能打,论才华比你横溢,论男子气概一个眼刀削死你,论桃色情缘,女人暂且不论,你还没帅到能把男人也勾了去。

想到勾到的男人,佩珊的哥哥宁致远,分明眼前还是眼梢低垂温良乖巧无害,下一秒钟,便是睫毛化作黑蝶振飞,眼梢吊了起来,嚣张的瞧着你,嘴角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想到这里,文世轩不禁打个寒颤,他可吃不消这样,这样,这样的祸害,还是他的佩珊俏皮可爱。

文世轩对于以上处处比不上文世倾的观点,他认为纯属外人杜撰,他自认不比文世倾差到哪里去,只有佩珊眼睛是雪亮的,自己是块金镶玉,怎么看,怎么贵气。

唉,他的佩珊,因不明原因的蓝鲤鱼和红玫瑰事件,他和佩珊又不得见,只好背地里见不得光,暗戳戳的写写情书,暗传情愫,他又开始提笔疾书,写了又写,改了又改,常常握成纸团丢进纸篓,又重新提笔……

“一双纤手,巧夺织女星,纫秋兰以为佩,吾常拿着伊赠我的香佩,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想着你的裙摆,想着你的俏皮模样……”

大约这样的情书一天写上三四封,直到有一天他爹文靖昌逮住了送信的家丁,截了信,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着信封对文世轩说教,“你这段时日,明显的不思进取,心思完全不放在香坊上,我当是怎么了,原来是暖饱思淫欲,恬不知羞的天天想着宁家的狐媚。”

文世轩知道他爹手里拿的是自己的信件,先因情书被爹看了红了耳朵,又因这句狐媚恼红了脸,“爹,我知道你偏心,事事偏着大哥,但你也不能太偏颇,你看看大哥,每天一步不踏进香坊,到底谁更不思进取?你怎么不去向他说教?”

文靖昌用那封信抽了下文世轩的脑袋,“你倒敢顶嘴,我送你去留洋,也没看你拿个博士回来,你哥十二岁便去了日本,拿着安秋生那少的可怜的资费,一人背井离乡在外,凭本事取得东京大学双科博士的头衔,你呢?扶不起的文阿斗,白花了我大把钞票。”

说起博士,文世轩突然想到,每个留洋考得博士的,就像是旧时进了金銮殿的状元榜眼探花一样,闻名远近要登上报纸,他不具体记得到底是哪一家哪一天的报纸,那时他还不知道安逸尘是他哥的时候,看着黑白色的报纸上,安逸尘一身博士服,那双眼睛是戏曲里说的脉脉含情桃花眼,深邃的过分,面容未笑,这眼睛倒是笑得很有涵养,文世轩当时似乎把黑白的报纸看出了色彩来,想象着自己成了安逸尘,身姿笔挺,优雅气派,睿智帅气……那时,可是神奇的血缘关系在作祟,潜意识里的弟弟对哥哥有着崇拜?

去他的崇拜!文世轩突然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不屑,“我是实业派,没得读书人的虚伪气,抡起实干,我不比他差。”

文靖昌听了,却是不以为然,“实干?谈个恋爱,暗戳戳的写个情书,也比不得你哥实干。”文靖昌是下了决心要好好管教文世轩,狠狠的打击他,让他收收心,毕竟他认为,他的大儿子被宁家的狐狸吸了元气,半死不死的吊着,治不治得好,很难说,就算治不好,要是个母狐狸也就罢了,偏是个刚封了冠的气焰嚣张男狐王,想想就头顶浇油,一头火气!

文靖昌从袖口抽出一张有些年份泛了黄的报纸,甩给文世轩,文世轩接过来,抖平展开,发现这是一张早年的《先导日报》,上面最显眼的是关于魔王岭旧城改造建新城的板块,《安博士之新城构建采访》一文中是显眼里的最扎眼的部分,记者准备长篇大论的留白里,安逸尘只有一段话:

“吾侥为建筑学侦查学(情报学)双科博士,应报社相邀浅谈魔王岭新城之构建。去年吾实已勘测考量一番,你等方案,宁不足惜推倒旧城,致力于全面效仿西方摩登建筑风流,远超毗邻省城更赶上海南京北平之思路实属天真烂漫。想来想去,你等本末倒置,不守祖宗基业不珍民族雅韵,能拆全拆不能拆强拆之言论,忍无可忍休要再同吾辈闲扯淡。”

文世轩反反复复看这一段话,除了他哥自成一派的不支持新城建设这一点,和高傲的不同流合污的一身正气以外,没看出个其他的所以然来,他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文靖昌。

文靖昌瞥了一眼那份报纸,“把每句话的第一个字串起来。”

闻言,文世轩抖了抖报纸,重新展开报纸,将这段话把的第一个字串起来,又看了一遍,补充不同的虚词,或是通假字解读,再加上不同的断句,构成这样的话:

“吾应去你(那儿),宁致远,想你不能忍。”或者是“吾应去(娶)你宁致远,想你不能忍。”

不要脸!

不要脸三个字,在文世轩脑海里跃跃而出。他突然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他哥,他一直认为他的哥哥是女士们心目中向往的典雅睿智的绅士,多情而不滥情,是先生们暗地里争相效仿的典范楷模,保守而前卫。

严谨严肃严于律己!

绝不是这样……这样光天化日,受万人注视,遭世界洗礼,大胆的直白露骨。偏他公开调情,你还不能像文字狱一样的就判定他说这段话就是写给宁致远看的。

想着自己暗戳戳写的情书……对比之下,顿时觉得小家子气,文世轩夺过文靖昌手里的情书,握到手心里,转过身,即使下着雨,拿一把伞,出了房间,自强不息,斗志昂扬办正事的往香坊方向去。

他出了文府正要去香坊,但见一人看见文府的大门开了,急着背过身去,一把蓝色的雨伞,伞檐随他的转身,划出一个水横波,在雨水堆积的地面,击起一圈的水铃铛,溅湿了他英伦青蓝格子的西裤,晕开黑色的水迹,如荆棘草爬上他白色的学生式系带皮鞋,缠住他的腿,他动弹不得的立在原地。

文世轩也不在意门口的人,他穿着长衫,下面是西裤,这是时下最常见的穿法,文世轩卷起过于宽松的西裤裤脚,下了大门的九层门阶,撑起伞,走进雨中,从这蓝伞人的右边走过,这人有意避开他,伞檐向右边拉低了一点,文世轩在他的伞檐低下的间隙里,看着他的伞檐遮蔽额头、眉毛、垂下的眼,如黑蝶的睫毛,黑蝶在下眼睑投下的影是伞映成的青蓝色。

“宁致远。”文世轩用的不是问句,是肯定句。他看见宁致远低下的伞檐顿了两秒,又抬起,那眼上的两只黑蝶便振翅卷翘着飞了,垂下的眼睛随着黑蝶飞起睁开,宁致远侧过半身,不再闪躲,与他相对。

文世轩这次看清,宁致远穿的是白色西装,红色的鹿皮在领口袖口成英伦条子恰到好处的装饰着,里面是一件浅驼色马甲,露出鉴于红与驼之间的绒驼领巾系在最里面的白色衬衫立领上。他或许该撑一把西洋的金属拐杖式的黑伞才更搭这身衣服,但又或许因为他这个人满肚子的诗书读多了,东方特有的文人气,穿着线条鲜明的的西装也是温润的感觉,所以那把竹节伞柄的蓝布油纸伞倒显得别有一番风情。

不对,他形容一个男人用什么风情?自从知道这人与自家哥哥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后,文世轩就不能以正常眼光去看待宁致远。不对,更不对,莫说朋友妻不可欺,那是他嫂子,更不可欺,啊?更不对,大错特错,错到离谱……

宁致远一言不发,似乎雨水嘀嗒嘀嗒的跳跃是他不说出口的话语,他在等文世轩说话。

“这是我文家的大门口,你相不相信我也可以叫人来,捆了你,打断你的腿?”文世轩这番才想起来,他差点残了的左腿。

文世轩以为宁致远会有一点大的反应,但没有,对方只是一直平着的眼梢微微上吊,瞥了他一眼,带着那高傲的两只黑蝶,不正眼瞧他一眼,扶正了竹节伞柄,从文世轩的左边走开。

“你!”文世轩顿时觉得糟了嫌弃,“宁致远,你是不是来找我哥的?”

闻声,宁致远没有理睬更没有停留,他扯断脚上腿上无形的荆棘草,一步一个脚印,沉重的踩在雨里。

“喂!……”

宁致远闻了这一声“喂。”终还是转过身来,没有一点的不耐,也没有被冒犯的样子,他说,他的嘴角勾起轻轻不痛不痒的说:“我是来告诉你,你写给佩珊的信,我全烧了。”

文世轩又看见那不可一世,祸害难被收服的模样,他突然想起他哥,他哥的那双眼睛,一汪春水暖,桃花璀璨开的眼睛,宁致远的不可一世,宁致远嚣张上挑的眼梢,宁致远眼睛上振翅的黑蝶,该会是在那双眼睛面前,迷醉了方向,迫不及待希冀着飞落在文世倾的一眼春水边,一眼桃夭旁。

而他的人乖巧嬉皮的围着他哥文世倾,哪里还会这般嚣张狂妄。

他或许是来找文世倾的……文世轩没时间这样想过,他想的是他的信都被烧了,他心心念念是他的爱人佩珊。

他无暇顾及宁致远,更不会对他有何念想,但谁又是心心念念宁致远的人?

大约,不能确定。

下雨下雨,而且越下越大,宁致远与文世轩撑着各自的伞,分道扬镳。

厌烦的天气,近日为何总是雨?让人想干点有意思的事情也是不能,西街的衣服店进了新款式无人问津,东街的鞋店补置缺了的鞋码,订货的人也没能来,同街的修钟表的张师傅不知道有没有将宁府大厅里的落地摆钟修好,就算修好了,钟表不能进水的也不得送到宁府。

因此,宁府大厅里搓着麻将的四个女人也摸不准时间,也懒得去唤下人,心里没了数的一边“二饼,三条,白板,五万……”的打着麻将,一边女人们最爱的东家长李家短聊着天,从午时一点的钟头,玩到了四点多,还在继续。

“佩珊妹妹,文世轩今天没那么勤快啊,时间估计不早了,也没见有人送信来。”惠子当着文夫人白颂娴的面,故意假装将“信”的事情说露了嘴。

白颂娴怎么会不知其意,文世轩喜欢宁佩珊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但是文世轩是文家二夫人的儿子,她不便直接插手。

她瞧了小雅惠子一眼,这样聪明美丽的年轻女孩子,又有几人不喜欢?她不厌烦小雅惠子。她只是不喜欢话里有话的人,她喜欢爽快直率、聪明通情理又有点迷糊可爱的人。

“世轩的遣词造句怕是秋风扫落叶,只剩一身鸡皮。”白颂娴接了话,出了一个东风。

“胡了。”佩珊一直运气技巧都很好,今天倒是奇怪,一直赢不了,这次突然就胡了,兴是之前都让着白颂娴呢。

“噗,你这丫头,倒听不得我说世轩的坏话,还没进门呢,就心向情郎了。”白颂娴看着佩珊不好意思的娇红了脸。

安乐颜先行推倒了面前的麻将,重新开始洗,“娘,世轩是一身鸡皮,也好过哥哥的扒了衣服露骨的精光。”乐颜现在叫文世倾哥哥,因为她是安秋生和香雪吟的女儿安若欢,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被白颂娴当亲生女儿养大的,而白颂娴真正的儿子安逸尘反作为安秋生和香雪吟孩子的身份被安秋生养大作为复仇的工具,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她称文世倾一声哥哥都合情合理。

“乐颜不说,我倒是忘了,那份《先导日报》的《安博士之新城构建采访》……”白颂娴当做看小辈的胡闹,玩笑的把安逸尘当年的“吾应娶你宁致远,想你不能忍。”的情书事件说了出来。

佩珊那年和文世轩还在比利时留学,一点也不知晓的惊大了嘴巴,而惠子分不清是真笑还是假笑,乐颜更看不出表情。

“如果,我没记错,第二天的《先导日报》致远也写了一些什么。”白颂娴说话间,四个人已经重新把麻将洗好,一局重开。

佩珊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唤来下人,“李妈,你把府上一直当做香料价格浮动对比,存档的陈年旧报纸拿出来找一下,《先导日报》XX年XX月到XX月的,仔细看看有没有我哥的文章。

时间太久,她们都不确定是具体哪一天的了,只能大概按着月份范围去查找,李妈得了声,便下去找了几个识字的家丁一起帮着找。

大约半个时辰,回来的宁致远收起雨伞,一身清寒的进了厅,只听见佩珊念着:

“《南国》

玲珑骰子安红豆,

南国一夜逸春来。

菩提树下尘埃落,

浊杯热酒滚半开。”

七言通俗小诗,每一句的第五个字组成的是“安逸尘滚。”

到底是南国还是难过?是玲珑骰子安红豆还是入骨相思君知否?是菩提本无树还是动了真心惹了尘埃?是安逸尘滚滚滚,还是心盼一杯热酒,共饮一杯无?


他们的情书写在安逸尘未在宁致远面前坦诚相告他是为了香谱而来,为了报仇而来之前,他们演着戏的语言游戏,几分真意?


一把伞“啪”的一声遗落地上,发出声响,四人闻到动静,看见来人,立时知趣的噤了声。

最终还是白颂娴先是笑了,问了一声,“远远回来了啊。”

“啊,回来了,文家妈妈。”他这样叫她,无措的弯下身去捡那把掉落的伞。

“瞧你迷糊的,还管什么伞,衣服都湿了,还不赶紧回屋换身衣服。”白颂娴也不打麻将了,站起身来,“李妈,你遣个下人去文府把文家大少安逸尘唤来,让他来接妈妈我回去,顺便给我带一件遮风的厚衣裳。”

她说的是文家大少安逸尘。宁致远听到安逸尘三个字。

 

 

 

 

感恩节快乐。

评论(23)

热度(183)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凉小透cool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