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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远」《透骨生香》(安逸尘X宁致远 )



第六章

 

文世倾在天色半亮时,赶回文府,马路边的早饭摊卖着小馄饨,小贩揭开木锅盖,蒸气腾腾扑成水雾。“好咧,两大碗,这就出锅了。”他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在两个粗糙的白瓷碗中倒入量份均匀的盐巴酱油小虾米,拿着勺子在锅子里搅了几下,然后抖抖手臂,圆溜溜香喷喷的小馄饨,从漏勺颠到碗里,最后一大勺鸡汤浇在盛着馄饨的碗,飘上几根紫菜丝的端上了桌。

文世倾有些饿,饥肠辘辘了一个晚上,饿到恨不得将宁致远拆吃入腹,现在他想叫上一碗馄饨。

“这家馄饨不好吃。”听见声音,文世倾忽的顿足,他吃惊的转身去看,只有一个妇女挎着菜篮从他旁边走过,还有一个大爷推着地瓜车与他背道而驰,除此之外,谁都没有。

饿极了才出现幻听?他转回身去,走到馄饨摊前。

小贩又揭开锅盖,水蒸气扑了安逸尘一脸,他看不见前方,但看见了过往。过往中……他东西南北的方位中有宁致远的足迹,他大街小巷的地方中有宁致远的背影,他眼耳鼻身的感知中有宁致远的烙印。

他只是要吃一碗馄饨,一碗馄饨而已,记忆中的宁致远也不放过他。

“安逸尘,这家馄饨不好吃。”

“安逸尘,北大街王丫丫家的馄饨好吃。”

“安逸尘,王丫丫家的馄饨皮儿薄。

“安逸尘,王丫丫家的馄饨,有虾仁馅儿的。”

“安逸尘,王丫丫家的馄饨放的芝麻油。”

……

宁致远眼中的安逸尘等同于冬天里热腾腾的小馄饨,而安逸尘眼中的宁致远是“安逸尘安逸尘安逸尘……丫丫丫丫丫丫……”丫的十分欠收拾。

“宁致远,你住嘴!”安逸尘只是饿了,饿极了,管他的哪家馄饨好不好吃。

但是“安逸尘安逸尘安逸尘……丫丫丫丫丫丫……”的魔音催脑,他不想吃了。

他推起自己停在馄饨摊边自行车,掌着牛角弧度的铁车把,拨正车把上的车铃铛,“叮铃”了一下,他跨开大长腿,坐在铆钉牢固的黄褐色牛皮座垫上。

他正要蹬车子,有人理所当然的坐上他的后车座。

“宁致远,你真是……我发誓不会骑自行车带安乐颜出去轧马路,你别再每天占着我的后车位!”安逸尘真想把坐在后面的人甩出去,但他不能,因为土霸王死皮赖脸的像赶马车的一样,一巴掌抽直他的背,指使着“快点,安逸尘!北大街,王丫丫的馄饨。”他的双手抓紧了安逸尘的左右腰侧的衣服,似乎很有先见之明的怕安逸尘见将他甩出去。

安逸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心静气,忍!他无可奈何慢悠悠的骑起了车,路边的路灯开始亮了,一盏接着一盏,滋滋声沿到远方,像一枚枚黄色的烟火,点缀着这条通向天边的路。“宁致远,我教你学骑车,让安乐颜公平选择是坐谁的车去轧马路,你看成不成?”安逸尘难得商量的语气。

他呼出一口重重的白气,心想着这霸王,看上去很瘦,怎么这么重?

“我不要学骑车,我要吃王丫丫家的馄饨。”宁致远拽紧了安逸尘的衣服。

难怪这么重,就知道吃。

“宁致远,你是不是很不男人的怕痛,害怕骑车摔倒?”安逸尘随口调侃一下,但他没想到狠狠宁致远掐了一把他的腰,反应很激烈,“我就怕痛怎么了?亏你还是留过洋的,不是提倡男女平等吗?既然平等,凭什么女的可以哭可以怕痛可以被宠,男的就不行?再说,小爷我才不怕痛。”

他不要太多的责任,他不要太多的担当,他也想像娘,像佩珊一样,痛了就哭,哭得理所当然,哭得理直气壮!就是有理!有理!他抗议,他强烈抗议。

“你想被宠?”宁致远觉得自己的车把快要因宁致远的闹腾,掌不住了。

“安逸尘,你断章取义。”他忽的惩罚的将冻得冰冷的双手,探进安逸尘的呢大衣、羊毛衫、直接将手背贴在安逸尘脊梁骨那片温暖的皮肤。

安逸尘终于变相的知道什么叫“戳脊梁骨”的滋味,他嗦嗦了两下,禁不住的快要甩开车子从座垫上跳起,“宁致远,你想冰死我?”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子汉吗?不怕痛,不怕热,不怕冷!”宁致远暖烘着两双手,舒坦坦的蹭蹭蹭。

安逸尘咬紧牙,牙齿打晃的错觉,还是一个字“忍”。

他带着他,人来人往,灰黑色天空,年少散漫,街上轧马路的小情侣越来越多,他们的影子融在这些情侣的影子中。

但是他们才没有处对象,坚决没有!只是简单的自行车一辆,人两个,穿南街,到北街。

“丫丫”两大碗馄饨!宁致远向来不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他要等安逸尘下了车,他才大爷似的晃悠悠的慢慢下车。

“远远,两个人?有轧马路的相好啦?”丫丫是个盲女,她听着脚步声,猜着人数,手中的每个馄饨都包的一模一样,一个两个三个……七八个……十几个,速度快到数不清,二十个之后、他的哑巴干娘,将这些馄饨齐齐的抛进滚沸的开水里。

“呸,谁和他轧马路,他要是我相好,多倒胃口。”宁致远丢了一张能买下一百碗馄饨大额的票子在丫丫的钱盒子里,任哑巴娘摇头摇手的不能收。

“你虽然不是我相好,但我将来的相好,若同你一样善良,算是人生幸事。”安逸尘好像了解宁致远非要吃丫丫家馄饨的原因了,他停好车子,脱着手套,解开围巾的走过来。

宁致远像看着怪物一样瞥眼看着他,“善良的姑娘给你简直糟蹋。”

“姑娘糟蹋,换成男的就不算糟蹋。”安逸尘逼了两步上前,“你说,是不是,远远?”他这声远远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朗诵莎士比亚的情诗,绅士的诚挚里带着升温的暧昧。

“安逸尘,你存心恶心我!不许这么叫,不许!”

“挨不着要得到你的准许。再说,你想听,我还不想这样叫了,还是土霸王来得好。”

……

丫丫的馄饨已经出锅了,安逸尘和宁致远一边嘴巴斗气,一边自己动手,一人端着一碗小馄饨,到了露天棚子底,找了空着的两个位置,各自吃着。

“安逸尘,你吃个馄饨还搞得像吃西餐那样矫情,剥了皮儿的细嚼慢咽,真娘们。”宁致远吃得很快,接近一口一个,呼溜溜的下肚。

安逸尘看着他一身贵气与周身格格不入,头顶是廉价发黑的油布棚子,纤长白皙的双手一尘不染的握住劣质的瓷勺,呼呼的吹口气,嘴巴很小,但是能一口吞掉一个又一个馄饨,微妙的感觉……

微妙到,看宁致远吃得爽,安逸尘就不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拿起桌子上的一瓶醋,哗的倒了一堆在宁致远的碗里。

“安逸尘,你想死了?”宁致远看着他碗中的馄饨汤从乳白色变成棕褐色的,他尝试的喝了一口汤,酸到牙齿打晃的不能吃了。

先前他冰到安逸尘牙齿打晃,此刻他酸到牙齿打晃,真是一报还一报。

“娘们都喜欢吃酸的,我可是投其所好。”安逸尘的言下之意,宁致远,你才是个娘们。他晾着宁致远干看着,自己继续依然慢条细理吃着碗里的馄饨。

宁致远有点后悔说安逸尘娘们了,他想再叫一碗,但是丫丫的摊子前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他看着安逸尘咬开薄皮,吸着肉汁,吞下馅儿……他抢过安逸尘手中的勺子,勺子里是安逸尘刚刚舀起的一只小馄饨。

“那是我的(勺)”,安逸尘未说完的话憋进肚子里,他看着宁致远炫耀的一口将勺中的馄饨吞掉,舔了一下勺。

安逸尘咽了咽喉咙,刚才分明还没那么饿……但是他现在很饿。

可惜他的大半碗馄饨是宁致远吃掉的。

宁致远吃饱喝足的,拿起安逸尘的围巾擦着嘴。安逸尘微皱了下眉头,依然一个字“忍”!

他骑上自行车,宁致远占着他的后车座。

他开始骑起来……越骑越快,风在脸庞刮着,路灯一个个后退。

“安逸尘,你吃饱了撑的,骑这么快做什么?”离开王丫丫的馄饨摊,依然是一辆车,人两个。

安逸尘不搭理他,反是越骑越快。

“你果然是吃饱了撑的。”宁致远不由抓紧了安逸尘的衣角。

安逸尘依然不搭理他,顺着前面的下坡,反是不减速,加速向下冲。

“安逸尘,你骑慢点,小爷我让你骑慢点!”宁致远感觉后车尾要甩出去的飞起来,他不会说他有点恐高,闭紧了眼睛。

“宁致远,你是不是怕摔了,你是不是怕痛?”安逸尘不是吃撑了没事干,他是比吃撑了劲儿还大,骑车冲刺不带换气。

“安逸尘,我承认,我怕痛,我怕痛!你骑慢点,骑慢点!”

他紧闭着眼睛,不会看见安逸尘的眉尖挑起,带着笑意。

……

宁致远怕痛,非常怕痛,但以前,无论有多痛,他从不落泪。用他的一句话说,“怕痛是爷们真性情,但哭了就是娘们作态。”

但昨晚他挨着香案,承受着文世倾一下又一下的冲撞,他的眼泪,滚烫的一滴一滴“啪嗒”在香案上。

他哭了,他是真的哭了,哭,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弄痛他的那个人,是知道他怕痛,依然那么狠的安逸尘。

文世倾仿佛要被他的眼泪灼伤,这灼烧感,将他从记忆中拉出,他看清了眼前灼热的,是馄饨汤扑面而来的水蒸气,水蒸气结成水,带着烫人热度的淹了他,他像是封进玻璃缸里,快要窒息。

 “先生,来一碗?”小贩的询问声中,他退了两步,转身匆匆离去。

离开馄饨摊,离开这条街,但是无论是哪个摊子,无论是哪条街,哪里都有宁致远留下的印记,他清楚地记得起宁致远,记得起他的嚣张跋扈,记得起他的无赖孩子气,记得他贪吃的吐下舌头舔着唇,记得他高傲勾起的嘴角,记得他一声声催命似的“安逸尘安逸尘安逸尘安逸尘……”

他被催了命!

文世倾埋头,被催了命的往文府赶,在天色大亮时,他终于赶回了文府,门口的制香伙计,正三三两两将新进的香料抬进院子里,放下木抬棍,卸下香料,等着接受盘点,文世倾随手抄起一根手腕粗的抬棍,走进正厅。

正厅内,已经回来的文世轩,正在和文伯说笑,文靖昌喝着一杯茶,新釉的白瓷茶杯,新供的香叶茶。

三人正在屋内安然相处,只见文世倾黑色的大衣,黑色的西裤,黑色的鞋,黑色的皮质手套,一身黑色劲装的走进来。

文世轩偏过脸去,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大哥,文伯还未来得及说话,文靖昌口中的茶水未曾咽下,文世倾,一棍子打在文世轩的左腿上。

文世轩痛的“啊!”了一声的跪倒在地,文伯立在一边,惊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正要上前拉住文世倾,茶已喝不下去的文靖昌挥手,阻止要走上前去的文伯。

文世倾如文靖昌所想,并没有下一个举动,他只是说,“文世轩,我不该救你。”文世轩在他哥哥的眼中找不到任何的玩笑,他扶着左腿,从地上费了些力气的爬起来。

文世倾将木棍丢在地上,转过身去,风衣翻成一滚浪。

“还愣着什么,赶紧去请大夫。”文伯开始嚷嚷,指使其他的家丁。

文世轩被下人扶到后院,躺在床上,大夫敲打他的腿,进行诊断。他本来痛得还想叫几声,但此时文世倾也来了,文世轩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文世倾问着大夫,“断没断?”

 “大少放心,骨头没断。”大夫诊断出结果。

文世倾在床边坐下了,他扯下右手的黑皮手套,那双好看的手,指甲圆润,接近无色的杏白,放上文世轩已经乌青肿胀的那条腿,指关节收紧,浅青色的手筋迸出力量,捏紧了那腿,文世轩登时哀嚎一声。

“断没断?”文世倾不顾文世轩的痛苦,轻声问着大夫。

“大、大少,二少的腿,确实骨头完好,没(断)。”大夫的没字刚落音,文世倾加了力道,手指陷进文世轩肉里。

要捏到骨头的深度,他的杏白指甲因为用力,变成桃白,“断了,断了!”文世轩,承受不住的开始叫唤。

大夫哪见过这阵仗,“断了,断了,确实断了。”冷汗涔涔的,没断也说断了,如此确诊。

很快,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消息,“文家大少受宁老爷的逼迫,打断了自家弟弟的腿。”

消息如此迅速,宁府中,得到消息的佩珊,一把铁质剪刀握在手里,发了疯的闯进正在工作的香坊,“宁致远!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香坊的香女和小工吓了一跳,唯恐她手里的剪刀弄出人命的沾了血。

“怎么?你要为了文世轩的一条腿,杀了我?”宁致远的指尖有着一滴刚提炼出来的香水,他不慌不乱的拇指食指将这滴香水摩挲,感知浓度。

“我哪敢杀了你,我要杀了我自己。”她扯着自己的长头发,扯着刚烫染的栗色大波浪,扯着宁致远脑中的一根神经,咔嚓咔嚓的剪掉头发,变相杀死了自己,杀死了球球口中姊姊。

幼小的球球最爱姊姊的长头发,他看着素云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前,给佩珊扎辫子,他会乖乖的问,“姊姊的头发长长的好漂亮,姊姊,不要随便剪短了,好不好?”

姊姊有着长头发……那头发,像娘一样的头发,是球球留恋的温情与柔软,此时在宁致远眼中,一把一把、一缕一缕的飘落在冰冷的地面。

宁致远看着地面,目不转睛,他的眼里重叠着多年前素云被几个下人从三尺白绫上抬放在床上的场景,她未梳起得头发,那么长,长长的散下,散在枕头上,垂在床沿边,飘荡到了地上。

他突然抬起头来大笑起来,“佩珊,你太天真,你这样要死要活做给我看,是着了文世倾的道,我有什么条件,能逼迫到文世倾?逼迫他打断他弟弟的腿?”

佩珊也笑了,“宁致远,你也太天真,你的条件就是他还爱着你。”

“你太小瞧文世倾,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宁致远不再去看佩珊,他走出香坊,似乎又闻到渗入血液,穿透骨头,直击心脏的香气。

这香,不需要鼻子去嗅,源源不断的在体内翻腾汹涌。像热劲的狠流,奔腾于心,像两军开战的战火,弥漫眼前。


宁致远埋的线,文世倾引爆了它,一个借他弟弟做文章,一个借他妹妹让他不好过。


他们各自开始发狠。


男人不能发狠,狠起来,遭殃的只有女人。自古至今,无论家仇国恨,还是争强斗胜,男人之间有多少刀光剑影,明枪暗箭,他们身边的女人就有多少美人殇、红颜泪。

安乐颜是,小雅惠子是,宁佩珊依然是……有多少错爱,有多少心酸,又有多少利用?

魔王岭南边的菲园中,两女子正在游园。“乐颜,这两个祸害怎么还没把对方祸害死?如今好了,又害起了佩珊妹妹。”惠子打开一把和扇子,阳光正好,照在她齐刘海、齐披肩的黑发上,照在朱丹色红艳的唇上,照在樱花图案粉嫩色的和服上。

“祸害遗千年。”乐颜一身银白色的袄裙,隐在光的阴影里,她梳着低髻的乌发,一只银簪在发间,即使是阴影里依然熠熠生辉。

 

 

 

他们的名字总是弄混,真是够了。说真的,不是自夸,小学生不能理解我的文的,真的。。。。。。。请成长为中学生高中生大学生社会青年人士再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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