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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苏] 锦鲤抄

[越苏]   锦鲤抄

 

“师兄”,少年开窗唤一句,绿窗桃李不及他一身红衣。

“屠苏”,青年回身应一声,闲坐赏春芳不及与他起剑舞一曲。

屠苏,师兄。四字而已,我的眼泪却总是止不住,我想我是太过想念他们。

想念想念,悲伤悲伤,惶恐惶恐,谨以此文祭奠那位,扁舟载月,漂流春川,“一世苦楚,年年春草绿,魂散人不归”的十七岁少年。和那位身在水里,心在月中,“仙身难成,朝为佳容颜,夕暮成丑老”的痴情人。

 

楔子(柳下闻瑶琴 起剑舞一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瞻波洛矣,维水泱泱。玉泱,是他给我取的名字。

他为我取名玉泱,却不是屠苏,因为他知道我虽然长得像百里屠苏,却终究不是。

他叫我玉泱,他是我师父,他是在某年春日,倚窗静坐,无声细雨中安然合目,满百岁而仙逝的师父。如今,他转世为人,换我收他为徒,而我给他取名依然是陵越,因为我知道,他依然是那个陵越。

依然是那个道骨天成,仙风难掩,冷冷然然,不苟言笑的陵越;依然是那个磊落任慧,心志果敢,为人正直,勇于担当的陵越;依然是那个喜欢柳下闻瑶琴,起剑舞一曲的陵越。

柳下闻瑶琴,起剑舞一曲,这一世,他是我唯一亲传弟子,他喜欢与我舞剑,剑出苍云,剑指情花。上一世,我是他唯一亲传弟子,他却从不会与我一同舞剑,他只愿手执双剑,一把青云剑,一把红云剑,自我对剑,他舞的如此认真,如此执着,执着到风过留痕,岁月鞭挞,他高绑的马尾,从垂肩长到拂腰,湖蓝色鲜艳的发带漂为灰白,他执着的一直、一个人。

柳下闻瑶琴,起剑舞一曲。他随着琴声,右手的青云剑是振袖出苍云,左手的红云剑是仗剑出白雪。

白雪,纯白、冰寒。他本可以修为仙身,却在绿窗桃李下,朝为青丝暮成雪。

他坐在绿窗桃李下,说着,“屠苏,你说过人活着,总会相见,男儿顶天立地,自当死不足惧,只是如今我却怕了,怕你回来,我却死了。”他银白的发,洗到灰白的发带系着的马尾到了腰际,他倚窗静坐,好像看见少年开了窗,就在这样的绿窗桃李下,唤一句“师兄”,绿的窗,粉的桃,都不及少年一身红衣。

他应一声“屠苏。”

一人叫唤,一人应答,两人相视一笑,不寻春芳,不听鸟鸣,他和他,柳下闻瑶琴,青云红云剑,起剑共舞。

他相信少年,相信少年的为人,相信少年会回来与他再执剑共舞,相信少年所说的话,包括那句,“师兄,你相信我,屠苏一定会回来。”

他相信少年,他在等,等到肌理变为枯叶的颜色,等到眉目浸染风霜。等到青丝成了白雪,等到无声细雨中安然合目,无言的死去。

我不知道他在合目那一瞬间,是否还在相信屠苏的那句“我会回来。”

或许他知道屠苏在骗他,对得起天下,对得起苍生,一世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屠苏,唯独欺骗了他一人。

又或许,既便是死,他依然相信屠苏,即便是转世,他还在相信着屠苏,以至于上一世他一直用师兄弟情谊,藏着掩着,未直言对屠苏柔情缱绻说出口的“爱”,这一世,他错误的对我诉说。

他大逆不道对我这个师父说,“玉泱,我喜欢你,喜欢你眉间的朱砂一点。”

我苦涩的笑了,比起他的大逆不道,我更有着见不得人的心思,但我不会骗他,我不像百里屠苏,我不会骗他,我对他说,“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只是这眉间的朱砂染。”

喜欢?情之一字,修仙之人,清心寡欲,沾不得,我一直修不成仙身,却在坦诚的这么说的时候,是看破、放下、自在的满心舒畅,浑身清气萦绕至三层境界,我想,我终要羽化登仙。

两世,上一世他是我师父,这一世我是他师父,他是陵越,我的心思,我的顾忌,我看不得他这一世再穿蓝衣,扎着马尾,于是他便穿一袭白衣,披散着头发,可他终究还是那个陵越,无论穿着什么,吃着什么,做着什么,说着什么,与上一世有何不同,他的灵魂终究烙着朱砂印,眉间一红,便乱了他心田的春菲。

看破、放下,何事萦怀抱?念念都成空。我已觉悟,看着他接任第十四代天墉城掌教,便不再留恋,仙飞而去。

第一卷·翩若惊鸿影

(一)

三月,惊蛰,春雷,天近黑。  

昆仑山,天墉城,白雪消融露出银蓝的屋瓦,檐下挂着九只刻镂咒文的防魔铜铃,随着第一声春雷的轰鸣,铜铃齐齐发出有邪气入侵的惊耳震铃声。

白雪遇春风,融为水,流落檐角,一滴,二滴,三滴……敲打铜铃,叮叮清脆,显得越发紧急。屋内的人却不急不慢,将房间蜡烛点燃,烛芯焦灼,滚为黑,滴着蜡。冬天最后一棵冬芒草,撑过了寒冬,抽出嫩黄的芽。他剑抽出鞘,没有多少血色的指甲偏向杏白,执一方帕,对着烛光的暖黄,擦拭剑身。

烛光的暖消不了他一袭白衣的寒。

子归鸟从房檐之上飞过,鸣叫“归去,归去,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防魔铜铃声声作响,天墉城弟子戒备集合。

一人,一团黑红煞气缠身,看不清面目,随风入侵,绿窗被风吹开,窗边桃李枝桠上的白雪抖落。

此人直上昆仑山,剑指天墉城!

招式焚如火焰,煞如鬼泣,残厉、凶狠。

一场恶战,天墉城众弟子远远不敌此人。

“快,快去请掌教。”妙法长老拼出全力,一注束缚咒,金色咒文浮动的长链,缠住这分不清是人是鬼是妖是魔的怪物,暂时束缚了这团凶暴的煞气。

一个弟子,听了令赶紧往后山奔去,却不想这团煞气,挣开咒链,行如黑风,一剑刺向该弟子。

此时、一人化剑而来,剑气震开这团煞气妖魔,逼退三尺开外。

天阴漫漫,更黑了一重,来人清气萦绕,一身白衣,分外鲜明,斜襟广袖,青白丝线袖口领口盘纹,苍云的颜色。杏白指甲的指,执一把青蓝的剑。

他正过脸来,长发随风浮动间,踏月覆水而收、一个腾飞后退,避开煞气之人的锥心之剑。

锥心之剑,不是具体形体的剑,亦是煞气形成,紧接着剑形化为几枚黑红的火刃,直面逼向他。

他折一枝身边还未凋谢的红梅,吹落花瓣,掌上发力,清寒花瓣化作花刀,碎裂了火刃。

仍有一刃,走了偏锋,割断他一缕头发。

青丝飘落,他的眉毛挑起轻微的角度,不苟言笑,有些清寒,眼睛深邃掩藏着心情。

莲河里的莲花精灵喜爱热闹,在刚抽了新芽的柳树下,在此时又开始弹奏一曲瑶琴。

音起,两人剑出,音落,两人剑剑相遇,锋芒相对。

宫商角徵羽,瑟瑟十二弦,他是招招轻盈,潇潇夺命。

对方,似乎清楚他的剑招,更是式式化解,飒飒反击。

对此,他来了兴趣,一招虚晃,翩若惊鸿影,对方抵不过,倒退三步,摔倒在地,周身的黑红煞气随之减弱,开始散去。

他振袖出苍云,乘胜追击,随即一剑刺过去。

忽而,第一声带着雨来的惊闪,昏暗中穿透仅存的黑红煞气,照亮对方。

他终于看见对方的真面目,梳着无害单纯的女子才会梳的妹妹头,两个细辫在后面束住如瀑黑发,扎着红色发绳,刘海下露出的青黛的眉,眉下一双杏目,正错愕惊慌的看着他。

闪后紧接雷鸣,一滴雨滴在他的青蓝剑上,像铜铃的叮叮。

雨水渗入泥土,他似乎闻到桃李的香气,他对着那双眼睛,一时失了神。

他一时失神,对方的嘴角却勾了起来,杏目被重新聚集的黑红煞气浸染为血色,运气腾飞而起,黑底红纹衣裳悬飘,钢制铠甲寒铁护腕冰冷,凌空便是一剑。

他流水诀起,行云流水踩着旁边的红梅树,避开,侧面攻向对方。

对方措手不及的转了身来,红眸上方的中间,一道红痕如墨迹浸染,显现出来,朱砂红赭色。

他一剑生生刺偏,只是中了对方右手臂。

对方受伤,却顽固的抵抗,“你休想拦我,我要找人,我要找我师兄。”

“荒魂何必执念不散,反是集世间万物戾气,成为魔物而来,伤人害己。”以他的修为,他已分辨得出此邪煞之物是如何而成。

“散。”他拂袖一道蓝色符咒而出,将此由荒魂执念戾气一起形成的魔物,化为一条锦鲤,投入净莲河,净化戾气。

他要找的师兄是谁?白衣之人不愿过问。

或者说,陵越不愿过问,转过身去,衣袂纷飞。

而这条锦鲤,红色锦鲤,从惊蛰到霜降,从霜降到立夏,在一方莲河中,鱼戏荷叶东,鱼戏荷叶西,依然在找它的师兄。

“你见到我师兄了吗?”它问小金鱼。

“你见到我师兄了吗?”它问小虾米。

“你见到我师兄了吗?”它问莲花精灵。

“你师兄是谁?”莲花精灵调着她的琴。

“师兄……师兄,师兄……是我的师兄。”它摆动着尾,划出涟漪。

“那你是谁?”莲花精灵试着拨了一下她的琴弦。

“我,我是…师兄叫我屠苏。”它绕着莲花仙子游了一圈儿。

“哦,那你就是屠苏。”莲花仙子弹一曲,它闻声和一舞。

它知道自己是屠苏,却不知道师兄是谁,师兄不就是他的师兄吗?

时而忧愁,时而苦恼,作为一条锦鲤的它在这方净水莲河中,还可以忧愁和烦恼,而作为人的他早已死去,魂飞魄散,成为荡荡荒魂,无可归依,随风飘逝,随雨化泪,随雪冰封……他本该像其他万千的荒魂一样,没有记忆,没有挂念,随着岁月流逝,消散在春川中,月色里,永不入轮回。

但执念,使他一直记着,记得天墉城,记得他叫一人师兄,师兄叫他屠苏,他对师兄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

他的师兄在等他,他要找他的师兄。

“你见到我师兄了吗?”一人坐在河边的柳树下的阴凉里,白色的衣袂,外罩是夏日薄而不透的丝纱面,太长,滑到河中,像漂在水面的濯濯白莲。

阳光透过柳树枝叶的间隙,斑驳了他的脸。

他伸出手捞出红锦鲤,由着它在手上挣扎,“许久不见,你倒是真的把自己当条鱼了。”

他看着鱼儿似要窒息,不由笑了,眉峰是好看的远峰,“你又不是真的鱼,离开水不会死。”他把鱼儿放到嘴边,对着鱼儿吹了口仙气。

锦鲤化为人形,赤裸的站在他面前,惊的马上躲到河里,“你,你是不是看见了?不能给你看的,只能给师兄看。”

“你师兄是谁?”他的面部轮廓,在斑驳的阳光下投着高低分明的影。

“师兄就是师兄,是屠苏的师兄。”他的嘴巴是粉莲的颜色,润感是莲蓬子的饱满,菱角的美妙弧度浅浅勾起。

“原来你叫屠苏。”杏白的指捏住了屠苏的下巴,揣度了一下,“看你的造化,少说百年,你师兄应该早死了。”他的指尖划过屠苏的眉间,他很想用力,在这里划出一道血痕。

死了?死了?死了……

“你胡说!胡说!师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他无措的眼睛开始红了,黑红的煞气聚集,红莲化为红衣妖冶红艳,睫毛是蘸墨化不开的浓黑。

这浓黑蓦然卷翘而上,一双血眸睁开。

他一把抓住了陵越的颈部,“你敢咒我师兄,我杀了你。”

陵越不以为意,倾身向前,故意一把揽住他的腰,拉近到分毫之距,他如愿的看见屠苏恼怒气愤的眉间红痕浸染。

黑黛青山映,红烈雪里藏。

“你敢碰我?”陵越感到脖子被掐得越发紧了,几近夺命的时候,陵越食指中指,直指屠苏的额间红痕,精纯之气渡入。

“你还是当条鱼的好。”咒文封印,戾气封住,白衣人几重纱华,仙气缭绕,青丝拂腰,离去。

红色的锦鲤在河中,甩着自己的尾巴,虽然不开心,但继续寻找他的师兄,日日夜夜,不分日暮,无论晴雨。

“你见到我师兄了吗?”它问一个来喂鱼的小弟子。

“你见到我师兄了吗?”它问后山烧火做饭的庖丁。

“你见到我师兄了吗?”它问妙法长老,一个身材娇小,眼睛大大的女子。

“你师兄长什么模样?”她坐在河边,串着白玉剑穗。

“我师兄是……是长得最好看的。”它跳出水面,鲤鱼跃水,吉祥如意。

“我师兄才是长的最好看的。”妙法长老突然觉得小鱼愣愣的时候,让人止不住想欺负,不过,她也没有说错,她的师兄在她看来,的确是最好看的。

“你师兄怎么会是最好看的呢?我师兄才最好看,你师兄是谁?”鱼儿潜在一个莲叶下,吐着泡泡。

“我师兄啊,叫陵越。”女子又将剑穗穿起,一时无声,很快莲花精灵又对着那棵柳树弹起了瑶琴。

莲的心事,女子的心事,鱼的心事,风低低呓语,悠悠思情。

鱼儿不会承认女子的师兄是最好看的,鱼儿的师兄才是最好看的。

鱼儿再看见女子口中的师兄时,已是盛夏,天气太热,陵越的青丝全部挽起,白色的发带系成高的马尾,着一重白色纱衣,赤脚轻踏莲河水面,点点泛涟漪,在河的中央摘最绿的一片莲叶,捧着喝下莲花精灵聚集的稀少夜间凝露。

稍仰的角度,广袖沿着手腕滑到手肘,露出一截手臂,他喝的很慢,喉结滑动,一下又一下。

“能给我喝一口吗?”鱼儿觉得好口渴,游到他的脚边,问着。

“你张嘴就是水,还没喝够?”他的嘴角流下一滴露水来,沿着下巴滴在水中。

鱼儿张开嘴巴,接住这滴露水。

“你真是……你最好还是当条鱼。”他踩着河面,河水的青蓝映照他的白衣,隐隐像是青蓝的衣。

“师兄。”鱼儿喃喃,不经意脱口而出,把鱼儿自己吓坏了,躲在水底。

鱼儿好坏,好坏,怎么可以叫别人师兄?可是鱼儿的师兄哪儿去了?师兄哪儿去了?鱼儿傻傻,但屠苏不傻,鱼儿伤心,冲破封印,化为人形,红莲为衣,如瀑的黑发散在水中。

屠苏不傻,但亦是伤心。

师兄和屠苏……

“师兄”,少年开窗唤一句,绿窗桃李不及他一身红衣。

“屠苏”,青年回身应一声,闲坐赏春芳不及与他起剑舞一曲。

屠苏,师兄。四字而已,屠苏只记得这四个字,记得天墉城,师兄在等他,却不记得,他已经死了……不知道,他的师兄也死了。

 

 

实在是无图可配,网上找了半天,勉强找到一张有那么一点符合文的,若是侵权,我一定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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