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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润】天命 第二章

天命    第二章

邝露在整理天帝的书卷时,丹朱的那册厚厚的请罪书掉落在地上,她弯腰捡起却看见摊开的那页上竟画着魔尊,心惊之余,将怀中其他书卷放回桌案,定睛仔细地看请罪书上的图作,发现画上所绘并不是魔尊旭凤,而是一位眉目与旭凤相似,标注着名为“弄玉”的少年,少年红衣烂漫,居于凤楼之上,抚琴于凤凰台。邝露翻开这页画卷,一段前尘,跃然铺展显现。

记载秦时穆公有幼子,凤眸朱唇,面若桃李,出生时天降祥瑞,有凤来仪,霞光满天。适时有一玉面白衣仙人御龙而至,其身姿颀长,衣袂翻飞,墨发垂腰无风而自舞,仙人进献了一块白龙玉佩为生贺,便飘然离开。穆公之子似与此玉龙佩有缘,不爱拨浪鼓小木马等玩具,独爱此玉,以红绳佩戴贴身,从不离身,闲暇之时,坐于廊下,抚摸玉龙,弄之不舍,神情暗自欢喜。穆公见状,为幼子取小名为“弄玉”。

弄玉稍长,容貌出落的越发明艳,无奈太过明艳的事物,最是人间留不住,弄玉自幼多病,久居于病榻,药石罔顾难以根治。为此穆公特地寻来道士演算命盘,算得此子是从天上来,误入凡尘,在人间恐命不长久。穆公喜爱此子,万般不舍他离开回天上,于是听从道士的提议,在弄玉十五岁之前,将其当做女儿养大,说是这般病魔和冥神就找不到他,待他长到十五岁,命格转硬,病魔和冥神也奈何不了他,如此他可以常伴穆公身边尽孝。穆公闻言,遂为此子筑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凤楼,将其当做女儿养在这凤楼之中,外人不得见。所以外界只知穆公有女名弄玉,因天人之姿,养于高高的凤楼之上,不得俗人窥知。

弄玉一天天的长大,善于抚琴,无师而自通,凤楼的楼前有一座高台,亦名凤凰台,弄玉于台上抚琴之时,其音犹如九重天上的仙乐,令人惊叹。待弄玉长至十五岁时,穆公欲为其赐婚。弄玉扬言:“必得善长音律,能奏响凤琴之人,儿愿娶之,成琴瑟之好。”穆公听后,派人遍寻各国,也找不到能奏响凤琴的人。忽一日,弄玉坐在凤楼的南窗边闲敲棋子,有清风拂动,他卷帘探看,此时苍穹静谧,月华如洗,飞花落尘,美哉妙哉,于是呼来侍从取来凤琴,临窗弹奏一曲,琴声传入天际,打破虚空,万道金光皎,犹如乾坤声声响,于月落西楼之时,天际忽有箫声传来合鸣,其声飘然化境,清悠动人,弄玉心中感到奇怪,停止抚琴,闭目侧耳倾听这箫声,如痴如醉。

是夜弄玉做了一个梦,梦中天门洞开,一个叫“箫史”的玉面君子御白龙而来,吹箫与他齐奏,他自称来自华山,被弄玉的琴声所吸引,于是来和弄玉做个朋友。二人在梦中弹奏着高山流水觅知音,一唱一和,好不快活……第二天弄玉梦醒,向穆公倾说了此事,穆公派人前往华山,果然找到一个叫箫史的人,只是穆公在面见箫史时,不由悲从心来,一句质问,“仙长是否下凡尘来,为带幺儿回天上去?”原来这箫史就是弄玉出生时,前来献白龙玉佩的那位神仙。

箫史只是笑笑,并未直接回答,“听说能奏响凤琴之人,便可与弄玉成琴瑟之好?”闻言侍从抬来弄玉的凤琴,只见箫史端坐琴前,奏响琴音,响彻百里,一曲引来彩云缭绕,二曲引来芷兰盛开,第三曲引来凤凰和鸣时,弄玉按捺不住的揭了帘子走了出来,引来的那只凤凰奇怪落在他的肩上,弄玉于穆公面前跪下,直言箫史正是他寻觅之人。

穆公有所疑虑,“可这箫史是男子!”

弄玉坚持,“那又何妨,外界认为儿臣是女子,岂不是顺理成章。”

面对他的坚定,“罢了罢了。”穆公拂袖,成就了这段姻缘。

而后弄玉和箫史,作为知己知音,常相伴于凤台合奏,令人欣羡。传说忽有一日,天上飞来一条银龙和一只金凤,分别停在箫史与弄玉的身侧,凤鸣龙吟显得很是亲昵,箫史乘龙,弄玉御凤,龙凤呈祥腾飞于空,踏着青云,飞入苍穹,两人一同消失在上清天的天门中。这段姻缘,便是后世所说的“有凤来仪”和“乘龙快婿”的由来,历代文人墨客亦不乏吟诗作赋歌诵这段佳话。

萧史与弄玉的故事,记载于人界的典籍《东周列国志》,这是两位神仙于凡尘所留下的一段记载,至于有关于这两位神仙于上清天仙界的故事,人界史书典籍自然是无可探究,只可品阅仙家典籍《列仙传》,或许可继续探究一二。

邝露看着弄玉的生平记载已经截止,快速的翻动这本厚厚的请罪书,丹朱果不其然的已将这段缘分挖的很彻底,她在前半部分翻到《列仙传》的部分,上面记载的是有关于箫史与弄玉在上清天的故事。

上清天在九重天之上,由东南西北中五方天帝掌管。其中东方白帝,是条银龙,人称东皇,与南方的赤帝重霄,是挚交好友。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东皇与赤霄这对朋友,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东皇专心于凌波宫修炼,无情无欲,亦无妻无女,重霄万花丛中买醉,醉卧美人膝,妻妾儿女成群。重霄常邀请东皇于他的醉卧居做客,东皇来去之间次数多了,不知怎么就被重霄的女儿芳心暗许惦记在心,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发誓非东皇不嫁,这教重霄这个当爹的有脸没处挂,打骂了她一顿,关她的禁闭,一句“他不是你能染(凤龙)指的人,断了你这春秋大梦!你给我好好在这里反省反省!”便甩袖而去。

上清天谁人不知,东皇其人冰清高冷,无情无欲,不近任何美(凤龙)色。

重霄这只老凤凰,因为女儿这事,醉卧居里闹得鸡飞蛋打,而东皇还在他的凌波宫丝毫不受影响的修炼打坐,品茗喝茶。只是好景不长,这日一个红衣少年的闯入,打破了凌波宫长久以来的平静,少年气冲冲的闯入凌波宫,开门见山的直接质问东皇“你为何不喜欢我阿姐!”东皇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半时想不起来他姓甚名谁,有些不解,“我为何要喜欢你阿姐?”

“我阿姐都为你寝食难安,茶饭不思了,是个男人,你难道不该对她负责?”

你阿姐是谁?东皇想了想,并未动容,面色平静,把玩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认真回答了他,“当然不能负责,喜欢我的人何其多,有人为我日日以泪洗面,有人为我痴狂到疯魔,亦有人为我不想活,难道我要一一负责?是他们要喜欢我,而不是我要求他们喜欢我,这一点,你可要分的清楚。”分清楚什么?言下之意是他们心系与我,是自作多情,关我何事?

少年似乎从未听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言论,但也挑不出他话里的逻辑毛病,红着脸颊,“你,你,你……”了几声,最后吐出一句“亏我阿姐还夸赞你秋水为神玉为骨,温柔堪比三月春,依我看,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糟老头子?

东皇觉得喝下去的茶有些噎人,声音缓缓,“我并不老,也不糟,话说你到底是谁,闯我凌波宫,究竟意欲何为?”

“你不记得我了?”少年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

“你曾经还抱过我,我是重黎,重霄那个糟老头子是我爹。”

东皇终于有了些印象,赤帝重霄有九个女儿,唯一的一个小儿子名唤重黎。他满周岁时,赤帝重霄大办三天筵席,宴请四方,上清天的各路神仙基本上都参加了那次盛会,东皇也不例外。重黎周岁时是个奶呼呼的胖娃娃,路走的不稳,爬在地上玩,他被东皇银光闪闪的衣摆吸引了目光,一个劲的爬到东皇的脚边,非要钻进衣摆底下玩儿,东皇觉得他又软又圆可爱极了,但碍于他的脸面,维持他高冷的模样,身形站的笔直,强忍着不弯腰撸他一把,居高临下的垂着眉目,冰冷着一张脸,睥睨着这小家伙在自己衣摆处玩耍,直到重霄的夫人赶来把重黎抱走,东皇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东皇作为重霄的挚友,每次被邀请来醉卧居做客时,还是没能忍得住,经常趁着四下无人,将这幼子抱在怀里当宠物揉捏着玩,东皇私下里在凌波宫收养了不少受伤的小兽,内心的这份善良与柔软,不足为外人道,世人只觉得他高冷的无法接近,不食人间烟火的只可远观,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没有人味儿。

水至清则无鱼,他过于超然物外,也太过纤尘不染。

东皇记起了重黎,他也不过是在重黎三岁前抱过他,后来重黎大了些,不再那么圆润可爱,他自然是住了手,难不成三岁时的事情重黎还记得?他肯定是记得一些的,否则方才也不会说那句“你还抱过我呢。”

既然他是重黎,那么他阿姐的身份,东皇自然也摸得清了,思忖一番,打发了重黎,“你先回去,你姐姐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重黎听后很是欣喜,他笑得灿若骄阳,有些扎到东皇的眼睛,东皇瞧着他步履轻快的离开了凌波宫。

重黎以为东皇的处理是会尝试着和他阿姐谈情说爱,一解他阿姐的相思之苦,但万万没想到东皇奉行的是斩不断必受其乱的宗旨,写了一封书信于重黎的阿姐,阿姐看后以泪洗面,竟是几日茶饭不思后,受到重创的昏厥过去。重黎拿起那封书信,只见上面惜字如金的只有十个大字——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十个字,书尽绝情,断尽风流。

“我就知道这糟老头子,坏得很!”重黎撕碎那封信,再次冲进凌波宫,暴脾气上来,二话不说就开打,东皇险些招架不住,忽然想起好友重霄的话,他这儿子是个天生神力的怪物,更是修炼了魔神蚩尤的法门,主杀伐战乱,别看一张脸长得明艳绝伦,实际上煞气腾腾的很是恐怖,连他这个当老子的都怕。东皇已经修炼至大乘心境,所谓大乘心境便是没有分别之心,达到万物归元,不分美丑,没有主观偏见的心之境界,任由一个人是国色天香也好,是丑绝人寰也罢,在东皇的眼里没有任何区别,所以重明的明艳绝伦他没感觉到,煞气腾腾的恐怖他确实感受到了。

东皇一个晃神分心,轻敌之下,竟中了重黎声东击西的小把戏,一个站立不稳,手背遭到束缚,嘴巴塞了锦帕,就这么被重黎野蛮的扛在肩上,瞬间带到了醉卧居的一处院落,“阿姐,给你!别再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哭得我脑壳疼。”他将一方帝王,就这么摔在了他阿姐的床上,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外,身后深藏名与功。

阿姐看着关上的门,再看着床上的人,垂死惊坐起,用手背擦了擦憔悴的面容,理了理鬓发,努力维持着她的体面,毕恭毕敬的将东皇扶坐而起,给他松了绑,跪于地下请罪,“小弟无知,触犯了帝君,还望帝君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东皇久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眉梢挑了一下,故意想了一套说辞,只听他语气缓缓,却话出惊人,“重云,我思慕你小弟重黎多年,与你并无好感,希望你能够明白。”少女的心登时咯噔了一下,他震惊的望着东皇,从满眼的不可置信,到理所当然的自我说服,有着溃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幼时,你常常抱他于一处玩耍,却从未理睬与我,也罢,谁让他长着那样的一张脸,谁让他是我小弟,我连怨都不能怨。”

东皇轻皱着眉头,听不出她话里有话,他抱重黎玩乐,纯属是因为小重黎更圆润更好捏一些,罢了,解释这些做什么,只要能摆脱少女的痴恋,了结这件事情,其他的不必太过在意。

东皇很快就从重云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快到重黎的青梅酒还没有温热,他从院中的石凳上起身迎了过去,那句“你不能走!”还没说完,重云跟着后脚,也走了出来,重黎高兴于阿姐重新振作终于下了床,欣喜地走上前,不想阿姐迎面就打笑脸人,一巴掌打在重黎脸上,当场把重黎打懵了。

“阿姐,你疯了!”

“我没疯,我打的就是你,我同你一卵双生,从小到大,你事事都要与我争抢便也罢了,如今为何连姐姐的心上人,你也要抢!”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

东皇于听了几句后,不甚在意的悄然离开,这就是招惹他绑了他的下场,杀人动刀见血并不好,要的是诛心,还是一箭双雕的诛心,轻而易举解决这对姐弟二人带来的不必要麻烦。

凌波宫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东皇除了修炼以外,便是处理东方的政务,闲时下下棋,吹个箫,品香茶,生活一成不变,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无人打扰的宁静与惬意。

“帝君,前些日子的那个美少年,是否还会再来?”说话的是东皇的棋侍,由他以法术召唤而来,常伴于身边下棋。

“美么?”东皇对美这个字,已经毫无概念,见这连实体都没有的侍灵,都说出美之一字,想来那重黎是真的美,继而下棋的兴趣寥寥,遂拂袖将这盘棋子连同棋侍收了,此时夜雨绵绵,风开始喧嚣起来,吹了满楼,他上前关窗,却发现重黎再次不请自来,站在这夜雨之中,不知已有多久,东皇迟疑片刻,还是走下高阁,开了门。

“你这次来,又是意欲何为?”他片尘不染的一身洁净,与湿了满身一身狼狈的重黎形成鲜明对比。

“你不是说思慕于我?我没地方去,来你这里避避雨不可以么?”他不是在请求东皇的准允,而是理直气壮地的直接走进殿内,甚至撞到了东皇的肩。

“回你的醉卧居,我这里不留人。”凌波宫不留外客,这是东皇的规矩。

“你就当我不是人便是,我可以变成一只凤凰鸟,蹲在你的树上。”

“……所以,你为何要来此处?”

“我没地方可去,你应该知道我爹那个糟老头子生性风流不说,还无可救药的重男轻女,非要生我这么个儿子来继承帝位,我同父异母的八个姐姐们自然不会喜欢我,甚至是痛恨厌恶我,巴不得某一天飞来横祸,我能死个干净,只是没想到,如今连我一卵同生的胞姐也开始怨恨我了,我只想和和美美的一家人,没曾想却闹到这步田地,醉卧居我实在是待不下去。”说着他靠近了东皇,有着认真和烂漫,也有着小心翼翼的追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别告诉我是三岁,你这个变态。”

我并不喜欢你,只要是有点头脑的人,便会知道‘我思慕于你’的那套说辞明显是假话。东皇心中这样回答,但见他一副天真烂漫,还有年少轻狂时才有的自恋,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惨兮兮,斜瞄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白眼自我体会之后,一句“东殿厢房,还算干净。”便起身负手于身后悠悠离去。

东皇喜安静,重黎很闹腾,这两人一静一动。重黎将东皇那把写着“玉龙吟”的逍遥扇涂改成“田鸡叫”,将东皇的那只价值连城的翠玉砚台换成了不值钱的紫砂砚台,将东皇的那支碧海潮音玉箫多凿了一个洞,他甚至在东皇午后于窗边的软榻上小憩时,幻成凤凰鸟站在窗台扯着嗓子装乌鸦,叫个不停。

“东皇,我们出去玩啊。”

“东皇,你为什么不说话,不理我。”

“东皇,你的名字不会就叫东皇吧?”

东皇正在专心致志的作画,为了堵住他的嘴,回了一句,“我在凡间有个名字,叫箫史。”

“箫史?笑死?你的名字叫笑死么?你真是要笑死我了,哈哈哈……”

“聒噪!”东皇拂袖之间,用东方帝印施展术法,封住了重黎的嘴。

重黎知道东皇的厉害后,开始卖乖献殷勤,自来熟的绝不把自己当外人,热情洋溢的实在惊人,又是给东皇捏肩捶背,又是给东皇炖鸡煲汤,又是给东皇浣笔磨墨,只为东皇能解开他嘴巴上的封印,东皇也受不了他这另一种的闹腾,于是又将他嘴巴上的封印解开。

重黎被解开封印后,有着难得的安静,静下来闲坐时,仔细打量着东皇,他嘴巴上调侃东皇是个与他父帝同辈份的糟老头子,心中却不得不承认东皇实在是个妙人,行止若有若无像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形象出尘不定如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一举一动皆是恰当,一颦一笑皆是清雅。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着思慕自己,却又不怎么爱搭理自己,重黎有着委屈的静悄悄的走到东皇身后,双手环住那腰,下巴搁在肩上。东皇震惊之余,手中作画的笔,坠下了浊墨,洇染了画卷,他心中告诫自己不必反应太大,只是轻拍了一下重黎的手,以示拒绝,不想重黎小声了哼哼了一声,反是抱得更紧了些。

他这是在撒娇?东皇没有经验的反应迟钝,如被定住了一般没有回应。

“我以后不闹你了好不好?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确定是撒娇加认错无疑,东皇先是一身鸡皮疙瘩,再是奇怪的热流布满全身,任由重黎浅尝辄止的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再是少年年轻气盛的逐渐开始失控,东皇先是拒绝,后是感觉与重黎亲昵,有洁癖的他,内心居然并不是太抗拒,想着上清天的诸神有不少在私底下笑话他是一条老处龙,于是东皇带着一种对床笫之间那档子事的初次尝试心态,以及人人都说重黎是个美男,与他做这种事总归不亏的心理,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生疏的没有任何经验可言,只能任由重黎本能式的进行索(凤龙)取。

散下的黑发比桌案画卷上的泼墨还要浓艳,他微皱着眉头忍受(凤龙)着剧(凤龙)烈没有吭声,他牢牢盯着重黎的那张脸看,甚至不能理解重黎为何会舒(凤龙)爽畅快成这副模样,那脸颊绯红的模样,美不美不知道,但着实是有些可爱。

重黎看着他毫无反应,也不吭声,自尊心严重受挫的开始毫不顾忌的大刀阔斧,越猛越烈,直到东皇咬(凤龙)着(凤龙)唇,弓了一下脊背,绷直了脚(凤龙)面,难耐的发出气若游丝的一声,他才知道为何说龙吟声最是销魂。

他要听这声音,他要听!

从桌案到床榻,直至后半夜才停歇。第二日是东皇没事人一样的先起了床,如常的去洞府修炼。重黎似要将他的后背盯处一个洞来,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句,“还好么?”

换来东皇认真思考后的两个字“尚可。”

这个尚可,也不知道到底说的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尚可,还是在评价重黎的功夫尚可。

“啊,你这个糟老头子,一本正经的在说什么?不要脸,坏得很!”重黎用被子蒙了脸,在床上滚来滚去,东皇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卷起被子做毛毛虫?是在害羞么?还是在抓狂?东皇修炼至大乘心境,越发接近天外天大罗金仙的造化,结合他自身的性格问题,更像个灭绝六(风龙)欲的天神,而有些缺失人情味,不能快速准确理解重黎的所有情绪,实属正常,只见他摇了摇头,去往洞府修炼。

两人生活在一处还算和谐,以至于东皇已许久没有用法术召唤那些棋侍、茶侍、厨侍……重黎会与他下棋,虽然棋艺不精偶尔耍无赖的悔子,有时忽然抓起一把棋子,让东皇猜是单数还是双数,是黑子多还是白子多,东皇嘴巴上说着“幼稚”,但每次都会猜的很专注,甚至猜错了还会咬唇露出懊恼的表情。重黎不会泡茶,但他不要喝茶侍泡的茶,就要喝东皇泡的茶,作为香茶的回礼,他会以珍馐佳肴回馈。二人和鸣时,东皇奏箫,重黎抚琴,二人互相教习,时有互换过来,重黎奏箫,东皇抚琴……

这般光景并不长久,很快赤帝重霄便找上凌波宫。

赤帝自带一坛酒,话不多说的先自斟了三大碗,接二连三的一饮而尽,酒壮人胆后,他对着东皇伸出食指这一根手指头晃了晃,咽了咽喉咙说道,“看见了没,看见了没?十根手指头,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视你为最好的朋友,你却这般待我。”东皇眨了下眼睛,有着无辜,不饮酒的只喝了一小杯的茶,“所以,赤帝的意思是?”

“所以?我九个女儿你不要,我非要我这唯一的儿子,他是个男儿郎,顶天立地的男儿郎,将来是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独当一面的,他现在年轻胡闹不懂事,将来总有成熟稳重的一天,终有一日他是要代替我,成为南方赤帝的人,而不是当你白帝的身(凤龙)下倌(凤龙)儿。”

他确实不是,东皇又喝了一口茶,也不好说什么,“原来赤帝是为此而来,你将他带走便是。”

“当真?”

“请便,我从未扣留重黎,是他与家姐有矛盾,自己不愿走罢了。”

这有些出乎重霄的意料了,他琢磨着自己没有喝多,不会听觉出问题,于是问出心中疑惑,“你不是对重云说你思慕于重黎?你舍得让他跟我走?”

“我并未思慕于他,只是编了这说辞,好教重云死心罢了,她总不能和自己的亲弟弟永远置气,再说我已修炼至大乘心境,再上一层境界,便会离开上清天,前往天外天,此地并非我安身立命之地。”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九重天之上是上清天,上清天之上是天外天,天外天才是天界最高的位置。

重霄搞清了前因后果,“白帝,是我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了你,这杯酒我敬你,望你不要计较。”

东皇笑如春风,没有说话,以茶代酒的与重霄碰了杯,冰释前嫌。

重黎站在门外将这对话听的完全,他有着不相信,他麻痹着自我,他的整颗心都坠入了寒潭,临行之前,他与东皇独处,不死心的拿出了自己的寰谛凤翎交予东皇,欲换取东皇从不离身的玉龙佩,互赠定情信物,东皇轻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不收,敬谢不敏。

他们这算什么?重黎忽然明白他们之间什么都不算,没有承诺,没有誓言,没有爱的流露与宣告,于是冷笑了一声,“这段时间,多有叨扰。”

少年似乎在一瞬间长大,离开时的背影有着几分落寞。

自此两人再未见面,东皇并没有去往天外天,一直久居于凌波宫中鲜少露面,连醉卧居也不再前去走动,重黎离开凌波宫后,他变得有些不太适应从前的那份独居的宁静,好在他后来多了一个孩子,名唤梨落,绕于膝下嬉闹玩乐,算是多了一份热闹。

你是否愿意等待一个烂漫的少年成长为成熟的男人?你是否愿意放弃上升的机会停留原地只为等待一个人?

这是一场豪赌,也许你跑的超前,对方永远追不上你,也许对方跑的太快,将你赶超,从而抛弃忘却了你。

东皇不知不觉的参与着这种豪赌,他喜欢重黎么?或许该问他何时喜欢上,又何时爱的那么深,或许是在重黎离开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思念,开始害怕属于一个人的寂静,或许是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重黎真的长得很美,令他心醉。

东皇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面对情感有些迟钝,他满不在乎的笑笑,笑得如沐春风,依然清晨去洞府修炼,处理完东方的政事,下下棋,喝喝茶,吹吹箫,作作画。

而重黎成为赤帝已是很多年以后,他的九个姐姐风光大嫁,重黎似是要将他爹重霄的债还尽,成为人尽皆知的宠姐狂魔,招惹他可以,招惹他的姐姐们,那会死的很惨,他的外甥外甥女无数,而他一直未婚娶,他说他曾思慕过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喜欢他,连一块玉佩都不愿意给。

重黎天资聪颖,属于旷世奇才,很快便修炼至大乘心境,为突破境界于凡间历劫,托生为穆公之子,出生那日,天降祥瑞,有凤来仪,霞光满天。适时有一玉面白衣仙人御龙而至,其身姿颀长,衣袂翻飞,墨发垂腰无风而自舞,仙人进献了一块白龙玉佩为生贺,便飘然离开。穆公之子似与此玉龙佩有缘,不爱拨浪鼓小木马等玩具,独爱此玉,以红绳佩戴贴身,从不离身,闲暇之时,坐于廊下,抚摸玉龙,弄之不舍,神情暗自欢喜。穆公见状,为幼子取小名为“弄玉”。

弄玉与箫史成就一段令人欣羡的姻缘,此佳话详细记载于《东周列国志》。

“东皇,你的名字不会就叫东皇吧?”那日少年这样问。

“我在凡间有个名字,叫箫史。”那日东皇这样回答,反被少年嘲笑了一句“箫史?笑死?你的名字叫笑死么?你真是要笑死我了,哈哈哈……”

箫史与弄玉,东皇与重黎,实属前世之缘,佳偶天成,天命所归。

……

丹朱写此请罪书,上言他听从先帝太微的命令,用断情刀亲手斩断了这段天缘。

邝露看的认真,完全忽略了天帝已经走进殿中,悠悠问着,“看到何处?看了多少?又知道多少?”

闻声邝露惊吓的将手中的请罪书掉落,天帝慢步走至她身旁,弯腰捡起,当着她的面随意的翻了翻上面的故事,等着邝露的答案。

“回陛下,全看了,却什么也不知道。”

天帝笑了一下,“很好,往事不可追寻,一些旧人和旧事终归是要烟消云散,何况是只凭借丹朱一人所言,这些令人难辨真假的前尘。”他将请罪书放在一个盒子里落了锁,“本座最大的毛病,便是有洁癖,脏了的东西,尤其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只会弃之如敝履,概不回收。”

如果说邝露一开始还未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待到那魇兽从魔界溜上来,吐出魔尊旭凤的所见梦,邝露茅塞顿开,瞬间全部明白,魔尊的梦境之中全是锦觅仙子。

无论旭凤是不是南方赤帝重黎,是不是穆公之子弄玉,这些前世之事,都已经不再重要,今生今世,旭凤是阴差阳错也好,是遭太微丹朱设计也罢,他与锦觅相亲相爱是事实,当着润玉的面与锦觅灵修也是事实,时至今日,他的心中由始至终只有锦觅,对与润玉,只有无尽的恨意,两人已经走得太远,一切都回不去的难以为继,应了那句情断不能续,破镜难再圆。

今日四月二十二日,是一百年一度的凌云会,狐六带着请帖,惴惴不安的终于赶到了魔界,他终于得以窥见魔尊真容,魔尊旭凤站在阳光下,一身红衣似火,凤眸朱唇,面若桃李,灿若骄阳。



PS:弄玉与箫史的典故,确有其人,确有其事,确实是有凤来仪和乘龙快婿的由来,本文涉及的弄玉箫史情节,已做出适当改变,请大家尊重东周列国志所记载,本文看了之后,一笑而过,谢谢。

希望有评论,评论我都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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