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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羡鱼 第四十七章

临渊羡鱼 第四十七章

如果可以,羲和愿意带着帝俊离开,寻一处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远离天界,远离是非,远离一切前尘,远离一切恩怨。他和帝俊不计前嫌,也不计后果,这里没有帝王,亦没有妖妃,没有叔侄,亦没有兄弟,他们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笑看窗前双燕过,卿卿复卿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从前他和帝俊有太多的遗憾,遗憾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遗憾着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而这一世,他们同育在一颗龙凤蛋中,生在了同时。

羲和珍惜着这个机会,却从未有胆量,试问帝俊一句,是否愿意和他携手浪迹天涯归于平凡,远离这世间的纷纷扰扰。

他不敢问,因为他心中清楚并抗拒这个答案。

这个答案无疑是,帝俊不是一条鱼,他不会甘心沉溺在一个由羲和一打造的小池中。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迟早他会在这天地间,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帝俊和东皇的恩怨远在羲和出生以前,羲和从前无法理解帝俊为何如此痛恨他的生父东皇,至今也不能理解帝俊这种扭曲心理的成因。当羲和发现帝俊不在栖梧宫中,他眼看着璇玑宫的仙侍匆忙来报,听闻了大雨冲了龙王庙,天帝和二殿下一言不合就大出手后,立刻赶往璇玑宫,璇玑宫的亭台楼阁已被毁了大半,周遭有激烈的打斗痕迹,润玉与帝俊,正迎风对峙,互相试探。

从来是帝俊叱咤风云的恃强凌弱,只手遮天的无所不能,杀一个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何时轮到别人动得了他一丝一毫。所以羲和焦急而关切的冲到润玉面前,“父帝,你、你可曾受了伤?”

润玉很好,并未受伤,反倒是帝俊登时捂着受伤的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踉跄着险些站不稳。

那一刹,羲和是有些发懵的,他转过身去,听着帝俊质问的那句“我若说,是你父帝先动的手重伤于我,而我从头至尾,并未挑衅,你是否会相信?”

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这个问题犹如一只经常捕杀羊群的恶狼,此刻正站在羊圈里对你说,“这次我跑到羊圈里,并没有想吃羊肉,是羊先撕咬的我,你可信?”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是帝俊以前屡次伤害他的父帝,并无所不用其极的欲将其置之死地,这次也是帝俊不请自来的闯入璇玑宫中,所以对于帝俊的那句‘他没挑衅,是润玉先重伤于他’,这种说法任谁都不会相信,羲和自然也会有所迟疑。

“陛下,你别闹,随我回去。”羲和上前拉住帝俊,却见帝俊失望至极的冷笑一声,气极的一巴掌打偏了羲和的脸,“滚!”

润玉看着羲和红肿的半边脸,轻皱着眉头,舒着一口气,只上前一步,便单手掐住了帝俊的颈,“我若没记错,以前在山谷之中,你便是这般想掐死我。”他看着帝俊透不过气的情况下,依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于是回以一个不屑的眼神,“你听着,如今本座才是这里的陛下,你又有何资格得这般称谓?又有何资格在本座这里耀武扬威。”他的手劲不由加重了些,甚至听的得关节扭动的声音,“帝俊,我东皇自认待你不薄,纵然我与你有万千恩怨,也应当是冤有头债有主,罪不及家眷,更祸不及子女,你却害我女,欺我儿,这笔账,是时候,一笔一笔的与你清算!”

天帝的威压,羲和不是没见过。闻言,羲和更是听出来润玉是想起来前世遭受帝俊迫害,家破人亡一事,眼看着帝俊透不过气,遂跪着上前,“父帝,你放过他,他没有欺辱我,从前也没舍得打过我,刚才那巴掌是第一次,是第一次!我发誓!”

润玉的眼神温柔的看着他,一句质问,“羲和,你如何可以喜欢他?你难道不知、他是谁?”

他难道不知、他是谁?你如何可以喜欢他,这温柔的质问声,如一把刀子,直接在羲和的胸口剐了一大片肉。

此时的帝俊轻蔑了眼神,“东皇,我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我已是不死之身,以你的能力,你还掐不死我。”

“我杀不死你,但我可以慢慢折磨你。”润玉松开了手,这句话是从前帝俊对他说过的,如今他不过是原话奉还,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罢了。只见他左手上出现了女娲的束龙锁链,右手掌上旋转着伏羲的八卦阵,“帝俊,你不会以为只有你去过一趟上清天,我猜想你在上清天,未曾见过伏羲与女娲。”

他和重黎去过一趟上清天,且因为在九重天还有未了之事,才降世历劫。

这是羲和第一次从帝俊的眼中看见一丝惊慌的神情,并且帝俊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伏羲女娲这对老不死的东西,果然对你千娇百宠,竟是将这些置我于死地的宝贝,也不吝啬的给了你。”

“帝俊,你可知错?”润玉手中的八卦阵流转闪烁着灵光。

帝俊毫无畏惧的勾起嘴角,“我的错?我唯一的错,便是当年没能杀得了你!”

“执迷不悟!”阵法和锁链施展而出。

天空乌云密布,风起云涌之间,当羲和意识到润玉手中的锁链和阵法的用途时,已然迟了,他看着帝俊坠入比地狱还深的大地深渊,那里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帝俊的手脚被缚,一动不能动的被锁在这片苍凉的大地上,大地的重量,远超过千斤万斤鼎,伴随着乌黑的浊气,震荡寰宇的一声,尽数压在帝俊单薄的腰身上,羲和似乎能听见粉身碎骨的声音,看见血肉模糊的惨烈。

“不!”一声凄惨,他拼命地请求润玉的原谅,润玉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很是平静,“羲和,你可以原谅他,而我和你父神不会原谅他,你妹妹孔雀不会原谅他,你们的孩子日月亦不会原谅他,这是他应赎之罪。”

“我愿意替他赎罪!”

“你已经替他挡了一次箭,死了一次,你又有多少命够替他赎罪?微儿,你放心,看在临渊的面上,我不会伤他性命,况且他命硬,死不了,从前他这般被压在大地上吸收浊气,几千几万年,也不过是断了腰,差点瞎了眼,未曾丢了性命。”

这是羲和第一次听说帝俊从前的经历,“为何会这样?”

“因为这是你的选择。”是开天辟地的盘古选择,你是盘古的眼睛所化,而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是精神的载体,所以你是盘古心灵的窗口,精神的载体。

一声震撼,羲和茫然的摇了摇头,“父帝你究竟在说什么?”

“盘古开天辟地,我同帝俊作为古神,降世的责任之一,便是一个承载天,一个承载地,使天与地永远不重合,而选择他作为阴鱼承受大地,遭受浊气侵害这种折磨的,便是盘古,而你是他心灵的窗口,精神意志的体现。”

“我没有!我和那个盘古,更是没有任何关系!”羲和不明白,也不会想不明白。

见他不解不信,润玉双指灵光乍现,划过羲和的双眼,使他看见了属于盘古时期,这双眼睛的所见景象,并缓缓说道,“微儿,我与帝俊,盘古选择我做天帝,直接无视了帝俊。而你也选择相信我所说的话,而从未选择相信帝俊。你不愿相信他说的话,而事实的确是我先出手重伤于他,而他只是来我的璇玑宫摘了几朵花,并未挑衅滋事。”

羲和看见了一些远古的景象,不忍再看帝俊的悲惨遭遇,挥开润玉的手,“你放了他!”

润玉飘忽但坚定的一句,“绝无可能。”

羲和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润玉,仿佛眼前的润玉是他从未认识的一个人,他带着悲伤和困惑离开,只留下润玉一人站在璇玑宫中。

待这场闹剧结束,旭凤从璇玑宫的暗处角落里现身,走到润玉的身边,与他并肩站立,“这就是你给帝俊的教训?兄长,何必要上赶着做这坏人?”

“本座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微儿想象的那般善良完美,而帝俊也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穷凶极恶。”说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几朵玉蕊花,这是帝俊来璇玑宫闲逛时,随手摘下的几朵花。

“润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其实这坏人,你大可以让我来做,微儿走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你心疼不心疼,难过不难过?”

润玉笑了一下,有着宽容和释然,“雏鸟长大了,总要飞出屋檐,帝俊和本座,他要分的清楚谁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是陪伴他一生的执手之人,而不是我这个生父,奈何他幼时便对我依赖过重,我还未等他长大的好好教导与他,便早早的从他身边离开,想来也是亏欠良多,是本座的教养疏忽之过,而后发生的恩怨情仇也导致了他一直夹在本座与帝俊中间,左右困顿,实难做人。”说着他看向旭凤,“再言,我有你陪伴便已知足,微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不是么?”

又来了,又来了,天帝的情话真是张口就来,见缝插针,无所不在,偏偏旭凤或感动,或害臊,简直架不住这样得润玉,“兄长,润玉,天帝!真心求求了,少说话,多做事。”

“做什么事?”

“答应生胖娃娃呢?如何一直没动静?”他已经很努力了。

润玉慌了,“你就不能想些正经事。”

“哪里不正经,儿子一个两个都被你气走了,这天帝之位,你还打算传给谁?你不将这天帝之位交代妥当,我们何时才能回到上清天?”

储君,确实是一件重中之重,于三界而言,相当正经的大事。

羲和来到地狱之下的黑暗荒芜之地,帝俊被锁在八卦阵中,腰骨断裂的匍匐在地上,浑身被黑色的阴浊之气侵袭。他看着羲和的靠近,咬牙切齿的把嘴巴里的血往肚子里咽,冷静道,“你不该来这里。”

羲和哽了下喉,弯下身去,先是一言不发的轻轻拨开他凌乱的发丝,擦掉他嘴角的鲜血,再是站起转过身去。

“你去哪?”

“你不是说我不该来这里?”

帝俊忽然止了声,“这次本君真的没有找你父帝的麻烦。”他又不傻,以他现在的灵力不是润玉和旭凤的对手,他还能去找谁的麻烦?不过是打打嘴炮过过瘾,顺道摘了润玉殿中的几朵花,不想润玉要教训他。

羲和还是走了。

他应该知道羲和不会相信自己的,不是么?看着羲和离开的背景,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使他想起久远的大荒,他也是这般被束缚在八卦阵中无人问津,压断了腰,伤了双眼,他忽然觉得自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皆是可笑又可悲,不由胸腔轰鸣几声,神情恍惚了几下,与临渊的灵魂完全融合的那瞬间,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个不停,他害怕极了用手掌盖着这些象征脆弱的眼泪,却被眼泪打湿了手背。

剥离太久的疼痛感,灵魂融合后,提升了百倍千倍,是他扭曲在地上,咬着牙关也忍不了的苦痛。

羲和并未真正离开,只是去取了一些灵丹,当他赶回来时,看见帝俊这副模样,丹药瓶子落了一地,他扶起冷汗涔涔的帝俊,听着帝俊嘴边那句微弱“羲和,好痛,我好痛……”

这个从来不会痛不会哭的无心之人,死死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放的指节泛白,正轻声喊着痛,流着泪。

羲和的心都碎成了七块八块,“别怕,我马上带你走,我带你回家。”

他返回天界,以死相逼的胁迫润玉解除了八卦阵和锁龙链。

羲和背着帝俊没有回天界,而是去了那个他和孔雀重建的山谷小屋——他从前的家,无论毁灭重建多少次,羲和一直守护着这里。

帝俊痛到晕厥过去,趴在羲和的背上,在这温暖的背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人,一个久远没有入梦的故人,这位故人,名叫盘古,眉目如画,是帝俊从未见过的美人,这日他拿着一个竹篓,在池中抛下了鱼饵,帝俊那时还是一条鱼,他咬住了鱼饵,想着美人哥哥会将它放到篓子里,将它带回家,梦里的美人哥哥确实将他带回了家,他在羲和的背上,轻轻笑着。

帝俊醒来已是几日后,他的床靠在窗边,窗前的红杏树开得正艳,几瓣馨香飘入了窗,小七正在床边玩耍,看着他睁开眼睛,兴奋的蹦蹦跳跳跑出去,咿咿呀呀的乱说一通,将羲和拉了进来。

“你醒了?”羲和看着帝俊要起身,立刻上前,“你的腰还没好,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他想着帝俊可能还不知道,“孩子,还是当心点好,你需要卧床休息。”

他怎么会不知道,若不是他以全身灵力护在肚子上,扶苏怕早没了,于是帝俊又躺了下去,“这里是何处?”

“你不记得了?我家啊。”想了想他又补充,“我小时候的家,你不就是从这个地方将我掳走的?”

将你掳走的?相遇的地方?帝俊想起来了,这里是重黎和东皇隐居的那个山谷,“怎么,你不回天界了?”

“我为了救你,以死相逼,已经同父帝撕破了脸皮,更何况他伤你至此,我不打算再回去。”

我伤的不重,且因祸得福的解决了魂魄融合的问题,几千几万年锁在八卦阵都没事,你真是小题大做……想了想,帝俊还是把这话收住了口,调笑道,“你怎么只会以死相逼,不是刀架在脖子上逼我,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似想到什么,仔细瞄了羲和的颈部一眼,果然是有道殷红的疤痕,帝俊心中立刻不是滋味。

“我还能怎么办?你和我父帝二人,我是打也不能打,惹也惹不起,我惹我自己,我打我自己,可以了么?”

“羲和。”

“陛下?”

“无事,不要称我为陛下。”其实他想说,没关系,羲和,只要你开心,我们可以回天界,去哪里都好。

羲和捏完了被子上最后一个杏花瓣,坐在了床边,“无论你是不是天帝,是不是秦王,你永远是羲和的陛下,在这无人打扰的山谷里更好,你就是我一个人的陛下了。”

 

PS: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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