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一笑很倾城》 巍澜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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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4
眼下已经入了四月，大学路边的柳树次第抽出新芽，随风飘摆，郁郁茂盛着。
沈巍与赵云澜彼此就像是初次见面，打了声招呼，寒暄一声，客套的再握一个手。
不同于游戏中昆仑君带来的平面感官，沈巍能够感受到握着的这只手是纤长而有力的，指上的细茧和手心的温热，真实到不可思议，有那么一瞬间，沈巍不想松开这只手，他好像第一次理解了托马斯•艾略特的《四月》，诗歌诉说着四月是最残酷的季节，让死寂的土地迸出紫丁香，掺杂着念想与欲望，又鼓动着春雨，去撩拨枯萎的根茎。
沈巍就是这死寂的土地，枯萎的根茎，而眼前的赵云澜是这紫丁香和春雨，被握在手心里的手终是抽离了，这让沈巍有些慌忙，他为自己方才一直抓着不放，而感到太冒失。
赵云澜叫住了沈巍，的确是有问题要向他请教，沈巍仔细聆听，试图将细胞凋亡的分子机制，解释的浅显易懂而又充满艺术感。
赵云澜此刻眼中的沈巍，没有沾染一些国内专家总是自视高人一等，酷爱高谈阔论的臭毛病，他表里如一的谦逊内敛，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语气温柔语速轻缓，这一点让赵云澜完全没有了陌生的距离，这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舒服到他和沈巍肩并肩走在路边时，有了欣赏美的情趣，那路边的柳树叶，真是又嫩又绿，连迎面吹来的微风都带着清新淡雅的香味。
这香味好闻，它来自沈巍身上的香水。
“沈教授怎么想起来学习生物？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生物学的问题解决后，赵云澜开始与沈巍东扯西扯的闲聊，他问这个问题纯属心血来潮，没有别的意思，谁都知道生物学科是公认的苦逼专业，大学只读了本科等于白读，读了研究生不继续深造，又找不到好工作，当终于读了博士，这等待你的不是每天熬死在实验室的悲催，就是抓耳挠腮发表一篇又一篇论文的永无止境。
生物学，是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一门学术研究，注定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沈巍这个人非常自律有主见，他的家人与其说是给了他在选择学习工作方面的充分自由，不如说是他们根本控制不了沈巍所做的任何决定。
“这个问题？”沈巍认真的想了想，微微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只是小时候每年暑假，我都会去外公家，我外公家里有一个花园，很大很大的那种。”说起童年，这似乎是沈巍记忆中非常值得开心的事，开心到他这样沉静的人，在侃侃而谈的同时，居然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个“很大很大的花园”。
赵云澜觉得这样的沈巍有点反差的可爱，认真听他继续说着，“花园里有很多昆虫，有我认识的蝴蝶蜻蜓萤火虫，还有一堆我不认识的，我每天都会安静的趴在花园里观察各类昆虫，还抓过一只蚂蚁做宠物养了起来，那时的我以为将来，我会成为第二个达尔文。”
赵云澜在努力忍住不笑，但他实在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沈巍睁大着一双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自己这是被赵云澜嘲笑了吗？
“沈教授，你可真有意思啊，从今天起，我单方面宣布，生物界的第二个达尔文，就是你了。”
单方面宣布？这是什么操作？沈巍从来没有向人吐露过自己的童年，那时父母还在恩爱中，这种因家庭和睦所带来的开心童年实在很短暂。
沈巍觉得自己刚才说多了，与诉说相比他，更喜欢倾听，所以问着，“不知道赵处长小时候，又有什么样童年志趣。”
“我吗？”赵云澜指了指自己，“那说起来就多了，沈教授知道黑帮电影《教父》吗？”
“经典黑帮影片三部曲。”
“没错，我小时候就想当意大利的黑手党头目，幻想每天可以徜徉于西西里的美景中，在密西西比河旁边玩枪战，再拯救风华绝代的玛莲娜。”
风华绝代的玛莲娜？《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电影中的女主角，那是一个让所有男人都为之倾倒的漂亮尤物，可惜在战争和丑陋人性的摧残下，一代性感女神从可怜的寡妇坠落成了被人唾弃的妓女。
赵云澜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忽然的终止了这个话题，“不是，不是，沈教授你千万别误会，玛莲娜不是儿童时期的梦想，是少年，少年！少年情怀总是诗，你懂的。”
沈巍懂，当然懂，他回以赵云澜一个抿嘴的笑，“赵处长现在成了刑警，和童年梦想差别很大。”
“何止是大，你能想象吗，我大学是在扫黄打黑办公室做的实习工作，天天抓的就是玛莲娜，天天打的就是黑手党。”
沈巍笑了出来，似是想到什么，“其实我弟弟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警察，只是他现在实在是有些……犯浑，关于他上次泼你茶水的事情，我代表他郑重向你道歉，希望赵处长不要介怀。”
那个沈绵吗？赵云澜想到这么一个名字，摆摆手，“多大点事，不用道歉，我早把这事忘了。”
沈巍将一只手叉入兜里握紧，心里想着，“所以，你一并把我也忘了？”
“沈教授，你弟弟是和你有什么矛盾吗？”赵云澜想不通什么样的弟弟会扰乱哥哥的相亲。
“没有，他只是……有些调皮爱玩，小时候我观察昆虫时，他最爱做的就是捅马蜂窝，他一直是这样的惹事精。”
什么样的哥哥，会说与自己同龄已经三十二岁的弟弟调皮爱玩？这对兄弟真稀奇。
可是赵云澜不觉得稀奇，他居然有些期待沈巍能多说一些他的家人朋友，这样才算是了解沈巍这个人。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龙城公安大学门口，赵云澜开了他的汽车，“沈教授是回龙城大学还是回家，我送你。”
“不劳烦了，我就住在龙城大学旁边，离这里只有一站路远。”
“那刚好顺路啊，走吧，沈教授，别推拒了，这天都快黑了，公交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盛情难却，沈巍不好推辞的坐在了副驾，五分钟后，汽车停在沈巍所在的小区，“对了，赵处长，你上次的夹克还在我家里，要不你上来取一下？”
“好啊。”
赵云澜到了沈巍家中，取回自己的夹克，这夹克明显是由好好的清洗熨烫过，散发着柔顺剂的清香，并整整齐齐叠在崭新的牛皮手提袋里，赵云澜回想到自己上次在相亲中途走掉，在这之后又一直没联系沈巍，感到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对于相亲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这种程序，见了面有兴趣就继续联系，没兴趣就当作萍水相逢一面的匆匆过客，之后再无交集。
赵云澜坐在沙发上，拿着这样被精心保管的夹克，看着正在给他倒茶的沈巍，迟疑一下，还是发问了，“沈教授，你是不是中意我，想和我继续？”沈巍倒茶的手停顿了一下，小心的用眼神瞄了他一下，一切尽在这眼神中。
老天，他居然真的中意自己，这是赵云澜没想到的，他自认相亲见面那日表现的并不好，甚至是很糟糕，沈巍啊沈巍，你中意我啥啊？
“你中意我什么啊？”
沈巍现在是连看他都不敢看了，双手抓在膝盖上，久久才低声说了一句，“你好看，想抱你。”
他的表情真的是既纯情又真挚。
“噗。”我的老天爷，赵云澜忍不住噗嗤这么一声笑，沈巍觉得自己又被嘲笑了。
“不好意思啊，沈教授，我绝对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我自己，哈哈哈，我好看？哈哈哈，确实确实了。”
他确实很好看，有些蓬松的头发遮住了额头，眼睛很可爱，嘴唇红润润，浅蓝色的警服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没有扣，露出脖子上的链坠，下面的衬衫摆全部塞在黑色的西装裤里，制服显得那双腿又细又长，牛皮腰带扎到了最里面一扣，腰侧依然空当有余。
沈巍在他的笑声中红了耳朵，端起了茶几上的茶缓慢的喝了一口，觉得有些尴尬的站起来，“天色已经黑了，也不好让赵处长饿着回去，我去做点吃的，你吃了再走吧。”他正要起身去厨房，却被赵云澜拉住了手臂，“我以后不叫你沈教授，叫你沈巍吧。”
“赵处长，你……”
“你可以叫我赵云澜。”
赵云澜拦住了他，“你不用忙了，我没口福，还急着要赶回警局。”
既然是工作上有事，沈巍不好挽留，将他送到楼下，在上车前，打开车门的赵云澜忽然转过来，对他张开了手臂，沈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解的朝他眨了下眼睛。
“沈巍，你不是想抱我吗？现在就来一个送别的拥抱？”
沈巍看着赵云澜满脸写着“来啊，”不由推了一下眼镜，却不想被赵云澜热情的抱了个满怀，被拍了拍背，被在耳边说了悄悄话。
他说，他像个小男孩一样兴奋的说，“沈巍，我决定追你了哈，你给不给我追？”
沈巍反抱住了他，可能是过于激动没有控制好劲道，小澜孩似乎听见自己骨头被勒碎了的声音，差点因为拥抱而窒息了，“沈巍啊沈巍，你手劲怎么这么大？”
“抱歉。”沈巍放开他有些无措，默默告诉自己，下次一定注意，他目送赵云澜上了车。
车子已经发动，车窗摇了下来，“沈巍，我当你答应了哈。”说着，要关上车窗。
“赵云澜。”
“嗯？有事？”
“你家住在哪里，离这远吗？”
“我家？富丽庄园啊，不堵车的话开车四十分钟就到了，有点远，但不算太远。”
“好，那你开慢点。”
“好。”赵云澜带着疑惑的，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沈巍看着斯文温吞，实则一直是行动派，做起事来甚至是雷厉风行，十分果断，一但确立事件目标，会立刻执行，从不拖泥带水。他回到房间之后，便开始联系房屋中介。
“你好，沈先生，目前富丽庄园整套出租的只有一家，虽然条件不错，但选择性太小，价格偏贵，总体性价比并不是很高，要不你再看看与富丽山庄比邻的其他几家小区？”
“就这家吧，确定明天可以入住？”
“房东已经挂出了几个月，明天入住完全没问题。”
“好。”
将房子的事情摆平，沈巍将衣物连夜打包装箱，约了搬家公司明天进行搬家。
洗了个热水澡后，沈巍打开电脑，登录了《上古秘闻录》网游。
一上线便收到了组队邀请，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眼熟ID的私信，“黑袍大神求大腿！”
“黑袍大人！副本实在过不去啊，求带带啊QAQ！”
……
都是一个帮派的人，理应互相帮忙，鬼面巍巍接受了组队邀请，一队人进入地狱级副本杀得正艰难时，沈巍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显示“小澜孩”邀请你微信视频，沈巍有些不相信的顿了两秒，反应过来时，摘了耳机，放开鼠标，有些忐忑的拿起手机点了确认。
“沈巍，没打扰到你吧？”赵云澜已经下班回到家中。
沈巍刚回了他一句“没有。”赵云澜眨眼功夫已经不在镜头里，只能听得见他的声音，“沈巍你等等，”几秒后赵云澜再出现在镜头里时，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黑猫，他一边撸着猫下巴，一边拿着猫爪子对镜头里的沈巍挥了挥，“沈巍，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庆。”然后低下头去顺了顺大庆的猫毛，“死猫，这是沈巍，打声招呼。”大庆“喵”了一声，就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尾巴一扫，爪子一挠，再不赏赵云澜面子，从他怀里跳下去，跑开了。
大庆不在怀里，赵云澜摆正手机将镜头拉近了些，沈巍应该是刚洗了澡，没有平日里的一丝不苟一丝不乱，他现在穿着很宽松舒适的居家服，头发刚吹干的松软滑在两边鬓角打着小卷，在柔和的灯光下，发丝上泛着一层浅薄的柔光，茶杯里的热开水冒出的热气，在眉目上氤氲一层迷蒙的水汽，他这幅休闲放松的模样，若非在家中，并且是在睡觉前，实在很难见到。
赵云澜很想再近一些看这样的他，毕竟美人百态，千娇百媚，就应该尽收眼底，但沈巍一直与镜头保持礼貌的距离，露出完整的上半身，赵云澜灵机一动，开了腔，“好啊，沈巍，你还真是一个精致boy，白日里都化妆了吗？现在的素颜，让你原形毕露，眉毛和眼睛都变得不一样。”
沈巍的眼神里写着无辜和委屈，“我没有。”
“我不信，你靠近点，我看看。”
沈巍慢慢的靠近了镜头，对着镜头给眼睛一个特写，不经意之间，扑闪扑闪了几下长睫毛，正要解释这张脸上都是真的，不想赵云澜忽然凑了上来，对着镜头亲了一口。
沈巍不可置信的立刻将手机拉得很远，脸颊过分皙白通透，表情不动声色沉稳依旧，只有红着的耳根出卖了他。
“不是，沈巍，你什么反应，你不是自小在英国长大的吗？外国人不都很开放？见面都要亲脸礼的？”赵云澜不想给沈巍留下孟浪放肆的错觉，再说他也不是这样的人，他实在没想过天天在英国和其他人亲面礼的沈巍，会是这种立刻避开的反应。
赵云澜觉得自己还是唐突了，毕竟这里是中国，是要入乡随俗的，但是此时沈巍重新靠近，缓缓接近镜头，认真而含蓄的亲了一下，说着“回礼。”消除了他的顾忌。
赵云澜乐了，“不是，沈巍，我们今天才是相亲第二次，就拥抱亲亲了？”
沈巍想了想，虽然只是离别意义的拥抱和在视频上亲了一下而已，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但不能说就不算数了。
赵云澜严肃着，难得的认真，“沈巍，我们不能这样，太快了，我还没有正式追你。”
沈巍微皱了眉头，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快，什么是慢，但他顾忌赵云澜的所有感受，“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在什么进程才合适？”
“现在，应该的进程是，你应该对我说声晚安，然后手机电视电脑通通关掉就去睡觉，而我应该祝你做个好梦，也去睡觉。”
相亲第二次见面，就以视频聊天说晚安结束。
“赵云澜，晚安。”
“沈巍，做个好梦。”
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双双关上了视频连接。
微信视频关上后，赵云澜信手将手机丢在床头，倒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身体，舒服，真舒服，仿佛一天的疲倦都因这通视频消失了，他拉上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而沈巍在挂断视频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还在带帮派里的人打游戏副本，他立刻唤醒已经黑屏睡眠的电脑屏幕，发现副本里一队人都已经躺尸凉凉了。
热烈庆祝鬼王巍巍，我们的黑袍大神，第一次在副本里被怪物消灭，躺尸了。
鬼王巍巍收到的几条私信全是“大神，你怎么了？”
“黑袍大人，你在吗？”
“大神，你醒醒！”
……
沈巍有些感到抱歉，正要一一私信致歉解释，耳边却响起赵云澜的话，他轻轻笑了笑，在键盘上敲打的手指停了下来，想着算了，事情还是等明天再说吧，鬼王巍巍进入大不敬之地，在昆仑君的身边，下了线。
沈巍关上电脑和手机，准备休息。
龙城的灯火，即使是在深夜里，依然璀璨辉煌，车水马龙，繁华无尽，在龙城南郊的富人别墅区，这里聚集着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一些人，他们远离城市的喧嚣，独享着夜的寂静安宁。
一只飞鸟落在路边的一盏频频闪着光亮的路灯上，在它飞落的那一刻，路灯彻底故障，不再发光，隐匿在无限的黑夜里。
此时的沈家，沈绵在深夜被父亲沈天青叫到家中，叫他回来只因沈天青发现沈巍的资产已经全部转移到沈绵名下，这对父子之间本就矛盾重重，表面的平和一直维系在一根紧绷的弦上，时不时的被激化。
对于沈巍转移资产一事，沈绵冷笑着，“是他沈巍自己乐意给我的，我一没争，二没抢，我凭什么不能接着，你真是偏心，从小到大，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沈巍，你非要把他捧在天上，把我摔在泥里！”
沈天青是个狠角色，而狠角色大多都不比寻常，我行我素，个性非常，他以前能恬不知耻的对原配妻子说出，“我沈天青喜欢的人很多，但我最喜欢的人还是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这种话来，既然出轨都出的这么理所当然，那么现在他将偏心表现的那么明显就再正常不过了，只见他的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太阳穴，“沈绵，我什么时候有说过我不偏心，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我沈天青手心的肉疼起来比手背的肉疼的多，沈绵，做人要知足，你弟弟妹妹加起来的资产还抵不上你的百分之十，他们已经感恩戴德欢喜的很，而你却一直不知足的愤愤不平，你拿了你哥的百分之三十，也不怕贪多嚼不烂，小心吃多了，不消化，落得把自己撑死的下场。”
“乖，还给你哥。”沈天青站起身来，他的腿没有问题，手中却拿着一根手杖，走起路来，在光滑的地板上，掷地有声，“我累了，只给你三天时间。”
沈绵听着沈天青离开的脚步声，眼眶通红着近乎咬牙切齿，他再次拨打了沈巍的电话，沈巍的手机已经关机，沈巍已经好几天没接他电话了，也不知是否将他的手机号也拉入了黑名单，他气愤的将手机摔了出去，砸碎了落地的玻璃窗。
第二日，他重新拨通了沈巍的电话，依然没人接，沈绵一路飙车前往沈巍的单身公寓，却发现人去房空。
“沈巍，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弟弟我送你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极了。”沈绵吩咐着身后的助理，“安排一下，不惜金钱人手，把赵云澜这个人，给我绑了。”
待续
我每天更新的字数真是太吓人，六七千甚至上万的上，有点害怕，要不缓缓吧？好的。
面面有话说：我这次是干正事，没有作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