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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苏] 锦鲤抄

锦鲤抄 

第二卷·醉影笑惊鸿

更观尘世外,梦境复何为。

(三)

苏苏跑着,踩着一阶一阶古痕斑驳的石阶,迷路的在门廊里几番转弯,仿佛与某段时光交错,与一个依稀亲切的身影数次擦肩而过。

“屠苏,看那里。”这个身影带着他登过眼前的高阁,透过苍茫的云海,看山下的田埂阡陌。

“屠苏,又淘气。”这个身影在自己置身的这座院子,青涩的枇杷树下,手把手的教他练剑。

“屠苏,快过来。”这个身影凌步飞上前方的银杏树,摘下黄灿银杏果,丢在自己兜起的衣。

……

“屠苏,去哪了?”这个身影静坐在无声细雨的窗下,桃李挂满了窗墙,他静静阖上了双目。

一缕游走的轻烟从苏苏身边飘过,与这虚幻的光景冲撞。苏苏脚下踉跄,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呜呜……呜呜……”他摔得很痛,哭得伤心难过。

突然,那扇桃李绿窗打了开来,小师兄踮着脚尖闻着哭声,在窗口张望。“哦!苏苏!”他闪过窗子,开了门,跑了出来。

“苏苏,来抱抱。”小师兄扶起苏苏,蹲着将他搂在怀里,“不哭,不哭,师兄吹吹痛痛就飞走咯。”他也不管苏苏是摔到哪了,对着额头脸蛋鼻子嘴巴一阵好吹,苏苏的睫毛被他吹的一扇一扇的。

“好了,苏苏是男子汉,不哭。”小师兄抹掉苏苏啪啪掉的眼泪,看着苏苏点了点头,抽着不再继续哭,他站起身来,拉着苏苏的小手手,走回房间,苏苏跟在他的右脚边,抬起小脸蛋,一直盯着他看。

“苏苏,擦把脸,睡觉觉。”小师兄从木盆架子上的铜盆里,抄起棉巾,挤了挤水,煞有其事的把苏苏的小脸蛋擦了又擦,“摊开手。”苏苏又摊开两只手,小师兄又反反正正将这小手手擦得干干净净。

小师兄喂了苏苏几口茶水,然后两个人就爬上床了,一床被,睡一头,依偎在一起。

斜窗夜风轻,催人梦,催不成。

“苏苏睡不着,苏苏要听故事。”苏苏左翻右翻睡不着,撑着手臂,从上而下的期待的看着小师兄。

“师兄没听过故事,不会说哦。”小师兄将苏苏按了下去,趴在自己胸口窝。

“师兄,师兄,苏苏要听故事,听故事。”苏苏在小师兄胸口蹭着,这两声师兄直教小师兄通体舒坦,得意满满。

“好,好吧,我只听过一个故事,是我舅舅说给我听的,他一年会来天墉城看我几次,每次到了晚上,睡觉觉前,他都会抱着我,说这个故事。”小师兄准备说起这个他早听烂了,已熟记在心,一字不差,并不太懂的故事。

“嗯嗯,苏苏要听师兄说故事。”苏苏乖乖躺在小师兄胸怀里。

于是小师兄开始背诵他舅舅说的故事,“吭吭,咳咳,话说在南华国,国君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叫绫舞,这位王女,楚楚娇柔,熟读文史兵书,精通琴棋书画,点首投足之间清雅高贵,是享誉四国的才女子……”

“师兄,什么是亲国亲城(倾国倾城)?”苏苏不明白。

倾国倾城?其实小师兄也不大明白,“应该是,推倒了国家又推倒了城池。”嗯嗯,应该是这个意思。

“啊?好可怕,苏苏和师兄都不要做亲国亲城的人。”苏苏嚷嚷。

“不做,不做,苏苏,你还听不听故事了,要听就不要打断我哦。”打断我,我就忘词背不出故事来了。

苏苏不再说话了,甭管听不听得懂,安静的开始听着小师兄说故事,不再提问。

小师兄继续说着,“绫舞是享誉四国的才女子,她最拿手的莫过于一曲倾城舞,身姿婀娜,红色绫罗熠辉夺目,舞步轻盈灵巧生花,双扇舞得像天上的仙子,眉目流转含情脉脉,四国王族贵贾无不想一睹舞姿,得美人眷顾,一亲芳泽……同时,就是这位王女有一位双胞王弟,名叫云武,常年征战沙场,浴血杀伐,战绩无数,他的勇敢机智与英雄气魄也是闻名四国,他最出名的一战是东祈南华两国之间的岑癫之战……”小师兄说着,苏苏像是看见了远离天墉城才会看见的尘世天下,在这天下的南边的南华国有着这样一个人,一段故事。

故事中的这个人,花色绫罗,大扇袖罗襦她从未穿过,一身黑色铁甲寒的戎装是她常年的着装,钗钿髻步摇她不曾拥有,一枚象征王室的红玺鸽玉宝石扳指戴在大拇指,是她唯一的鲜亮装饰,她喜欢旋转这只扳指,摩擦着指壁内侧常年练武形成的老茧。

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曾向他的父王立誓,跪倒在她姐姐面前,亲吻她的鞋面,“我向天帝立誓,向天灵朱雀立誓,向南华众生立誓,我云武一生誓死效忠绫舞,今日敬她为储,他日敬她为王,此生此世听她调遣,如有违背,天地不容。”

南华向来一脉单传,有预言,一胎双生花,王朝势必覆灭,所以,她变为他,从王妹变为王弟,掩藏双生花的真相。

她能活命已是难得,难再奢求什么,不敢奢求花间伴蝶舞,林间动笔墨,诗词歌赋她无需懂,帝术王道她禁止接触,她唯一可以做的是风雨无阻的扎马步,耍刀弄枪。

她伴在绫舞身边,做见不得光的影,她不敢奢求什么的,但是她遇见了他。

那日绫舞不满父王安排与东祈王君的见面,偷跑出去玩耍,玩笑的命令云武穿上自己的衣裳,假扮一次。

她不得违背,紧张的第一次穿上束胸收腰裙,银光面绣黄花的外衫,并未施粉黛,她不习惯的端坐像一尊雕像,唯恐动了一下就露出破绽。

“原来你在这里。”她闻声看见一人走进房间,青丝松束在腰际,细眉丹凤眼,浅水色的便服,简单勾勒嵌绿丝线,面白像神话里的白狐,她不由心脏砰砰莫名慌张。祈王景殊见到了她,察觉她的神色慌张,体贴的并未多言,为化解尴尬,从袖口抽出一只玉笛,得她点头允许,吹奏一曲东祈风情的惊鸿曲。曲毕,他并未久留,说了一些东祈的美景佳肴百姓趣闻……告别之时,他送她一份云珠耳坠作为见面礼,未曾注意她并没有耳洞。

“原来你在这里。”说得好像他们曾经见过,他们的确是曾经见过,在东南两国交好之前的岑癫之战的杀场,此战之所以闻名,不仅因为此战结束东南两国多年交战,换来天下太平的交好局面,更因为此战是史上以少敌多南华与东祈打了平手的经典之战。

战场上,金戈铁马号角声声,收拾旧山河再出发,两军帅帅相对,云武一身铁甲,破阵枪,银钩一出,锁魂钩命,与御驾亲征的祈王景殊的九节鞭相拼杀,寒铁鞭“哐当”缠住银枪,双方各自发力,僵持不下,战马难耐的踢踏着前马蹄,一滴汗沿着她的面罩滴下……凭力气,她胜之不武,她机巧的双腿夹着马肚前进一步,双脚凌上马背,踏着马鞍,在马背上脚尖轻盈旋转半周,她绑着的马尾也甩了半周,晃到胸前,银枪从寒铁鞭中抽出,然后她顺势坐回马鞍,迎头一枪,景殊躲闪不及,头甲被银枪挑掉,瞬间青丝风中零散了胸前肩背,他轻笑,狭长的凤眼睥睨了她一眼,九节鞭施出不可思议的弯曲弧度,缠住她的手臂,“你是第一个能把我逼急了的人,看样子南华也不并不是没有虎将。”他鞭子紧收,云武眼看就要被鞭子从马上拉下去,她当机立断抽出大腿绑着的匕首,“哗”的割了自己的繁重的袖甲,夹紧马背撤退,祈王只得了一臂衣袖。

“王,你不去追杀?莫非你真的断了袖子?”东祈的辅政师尹、青龙调侃着,说着风凉话。

“你这蚯蚓,我只喜欢女人。”祈王景殊,收了那半袖。

……

故事的然后呢?

然后?景殊像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拜倒在倾城倾国的绫舞脚下,他要证明他是这天下最强的男人,娶天下最好的女人,他向华王提了国婚。东南两国虽然开始交好,但南华国力毕竟比不上东祈,既然停止战争交好,总要拿出点诚意,绫舞是不愿嫁给他的,毕竟她是南华未来的王君,所以权益之下,更是不得违抗,云武代替绫舞嫁给了景殊。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件屈辱之事,但无人察觉云武微妙的心境,她不觉屈辱,反是坐在镜子前,第一次仔细瞧着自己,对镜贴花黄,胭脂点绛唇,害羞的不敢看镜中的自己太久,拿出那副景殊送的云珠耳坠,没有耳洞懊恼的只能放在耳边看一看,一身红衣,一方喜帕,凤冠霞帔,她忐忑开心矛盾着,声势浩大千里迢迢的嫁到了东祈。

新婚那段时间,景殊与她如胶似漆,对她宠爱有加,在她耳边厮摩诉说着“我爱你,爱的只是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于是她渐渐心无旁骛,不再步步为营,很快暴露了本性。

她不熟知文史闹了不少笑话,琴棋书画样样拿不上台面,更舞不出一舞倾城,丢尽了景殊的面子。

她讲话习惯压低声音,粗声粗气,吃饭也要吃两大碗,举止鲁莽。

她是云武,不是绫舞,已闹到尽人皆知,景殊受了南华莫大的欺骗,受尽嘲弄,更有了此种借口,西北两国牵制不得,南华近几年的军队没了云武管束训练,积压的弊端显现,战力越发薄弱,景殊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一举攻城略地,攻陷了南华。

景殊杀死华王,得偿所愿的娶了绫舞做王后。

而云武?她不像个女人,女儿家该会的,该有的品性,她一样也没有,就连娇嗔撒娇的女人天性,她亦是丧失,她对着景殊从不低了眉眼,服软顺从,即使被赶出后宫,她一滴难过的眼泪也不曾流下。

景殊封她做了将军,一来是“物尽其用,”二来用她之手杀伐南华叛军,没有比这更一箭双雕的美事。

她不柔媚,不娇憨可爱,无论她多么不像个女人,但终归是个女人……

她有了孩子。

故事讲到了这里,小师兄不说话了,“然后呢,然后呢?那宝宝呢?”苏苏并不完全听得懂这个故事,何况小师兄背的不大全面,或许他只是喜欢小师兄的声音。

“然后?哪有那么多然后哦,我也不知道,舅舅没讲下面的故事。”小师兄挠了下苏苏的小脑袋,“故事讲完了,睡觉咯,苏苏。”

“哦。”苏苏听话的闭上眼睛,回味着故事,在小师兄怀里,终于渐渐入了梦。梦中他看得见天墉城山下的风光,看见了东南两国,看见一个人,这个人“推倒了国家,推倒了城池”的长得好好看,师兄的眉目和他有些像,他一身宽松的黑衣,随着文武百官一样立在道路两边,恭迎王君王后的圣撵,咬着牙悄悄支着腰才跪下沉重的身,行着大礼,头磕在地上。

景殊从他面前过,他说一声“吾王盛安。”

在景殊身后的绫舞从他面前过,他又一声“吾后盛安。”

大概是泪吧,一滴打在地面,再抬起头时,他面无表情,恢复如初。

他从未哭泣过,她从未哭泣过,从未。只因从未有人在意。

……

“朱雀,陵光[i]……百里屠苏。”梦中景象渐渐被云层遮掩。

奇怪的唤着他的人,一身黄衣显现在他面前,他说,他叫欧阳少恭。

 

 

 

 

我不知道其他写文的每次做铺垫时,是不是想死,想弃文。实在撑不过去,我估计会。                                                                                                                                                                                                                       

 

 

[i] 朱雀又称为陵光,玄武为执名,青龙为孟章,白虎为监兵。青龙、白虎 、朱雀、玄武,称为“四象”,亦称“四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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