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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润】天命 第九章

天命  第九章

一个从未被爱过的人,大约不懂得如何去爱另一个人。

容齐在凤来仪走后,从未提及这个人,他因有孕的怪异丑态,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大爱出来走动。傅鸢看见他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云彩,从朝霞看到晚霞,一坐便是一整天。有时精神好的时候,他也会有着闲情逸致起身泡上一壶茶,一壶名叫忘忧的甜茶,一个人的茶却沏了两杯。

傅鸢送来抑制天命之毒的汤药,他一口没喝的全倒在花园里做了花肥,他不愿药物伤了腹中的孩子,更不会将天命之毒过度在孩子身上。

“朕不想他成为第二个我,生来就要经受病痛的折磨。”他希望这个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平安喜乐的长大。每当他感受到腹中动静时,瘦到脱相的脸颊上会难得的有着一丝笑意。他很喜欢这个孩子,从不将其视为那夜屈辱之下的产物,一句轻慢和洒脱,“他是朕之子,其他都不重要。”

无论他的父亲是谁,如何来,又从何处来,他都是我的孩子,其他都不重要。

傅鸢有些挫败,她忽然意识到一直命硬死不了的容齐,这次可能活不到二十四岁。

她的孩子可能要死了,她早已接受这个现实不是么?为何现在竟开始假惺惺的有些不舍?

“皇儿,想要些什么?”傅鸢不知道她时至今日才假慈悲的问这句话的意义所在。若是年幼的小容齐听见这句话,定会眼泪汪汪的着走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拉住她的衣摆,唯唯诺诺的唤声阿娘,渴求着想要一个抱抱,或者单纯的想吃一口盘子里甜甜的桂花糕。只是如今的容齐已经走不动路的只能躺在床上,不会向自己走来,他剧烈咳嗽着没有力气同自己说很多的话,久久才喑哑了一声,那声微弱到细不可闻,“阿娘,我好想他。”

我好想他,而我辜负了他,这段感情里掺杂了利用,变得不再纯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爱人之间最忌惮这种利用和算计吧,我没有脸面再去想他,但是我控制不住的在反反复复的想,想他真心待我的那些暖心的好,留恋他从不吝啬付出的热烈情意,他塞到我怀中的小暖炉是那样的暖,他给我洗的樱桃是那样甜,他喂我的药都没那么苦了,他抱着我的时候我没有做噩梦,我想他的笑容,想坐在窗边再给他扎小辫子,他连生气撒娇的模样都是那般可爱,教我怎能不喜欢呢。

这样的一个人,这个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如何能撒开手就这般不要了。

我看似出身高贵,事实上是生来就不招人待见的贱命一条,连我亲生的阿娘都厌恶虐待我,只有他望着我的眼神中闪烁着真心的欢喜。他看我的时候,我觉得他离我那样近,他看云的时候,我又觉得他离我那样的远,远到他很快会飞到天边,与云彩为伴一样,任我如何努力的追赶,以这幅苟延残喘的病躯,怎么也追不上够不着。

他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而我卑微到尘埃里,连落泪都没有声响,无人问津。

……

一声阿娘,傅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看着容齐又咳出一口血来,她夺门而出,准备给淮梧写一封国书,她快速走着,路过狮子桥头,看见淮梧太子已是不请自来,那人依稀还是从前一般,一身紫色华裳,立在杨柳依依的桥畔,清风浮动腰间长发,柳絮飘如霜雪,落在他伸出的手掌间。

“这皇宫金碧辉煌的扩大了一倍,而我听闻他还是一个人。”

“他……”傅鸢压住哽咽之声,“他在等你。”

“等我么?”一声冷笑,“我以为他终于达成所愿,覆灭了北临,成为启临国的皇帝,从此不再受制于人,高高在上活得很开心,哪里还会想到我。”

傅鸢正要解释,只见他碎了掌上的飞絮,转过身来,声音低沉,不怒而威,“他开心了,本尊却不开心,他利用算计了我,必须偿还与我,对我负责!”

这个人好生蛮不讲理,好生的强取霸道,上一次来、他非要对容齐负责,这一次来、他又要容齐对他负责。

容齐想见他,待到凤来仪真的走进殿中,要拉开床帘时,容齐却惊慌的阻止,“别拉开,朕不想见你。”

“你不想见我?你说不见就不见,你以为你是谁!”凤来仪一把拉下床帘,只见容齐用薄被遮住了脸,锦被之下传来一声哭腔,“出去,求你……”

求你,一国之君竟是在求人。

他不想见凤来仪,以这副病入膏肓皮包骨头,人不人鬼不鬼,面目可憎的丑态去见他。

凤来仪没有立刻拉开锦被令他难堪,只是扫过他干瘪可怜的双腿,轻柔抚摸了他的腰腹,方才孩子的事情傅鸢皆与他说了。

“你好圆哦。”他摸着那腹部,突如其来的一句调笑,打破了这一室弥漫不散的悲惨和死气沉沉,闻声容齐发完全懵了一下,慢慢的将被子向下拉了拉,露出了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瞧着凤来仪。

“你看你,连一双眼睛也是圆的。”

“朕……”

他先是吼他,“真什么真!真的圆么?”再是趁机拉下锦被将容齐捞在怀,装可怜的只差嘤嘤嘤了,“启皇陛下真是好狠的心,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为一本破书抛弃发妻,可知奴家为你食难下咽,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痛不欲生,这真是听者伤心见者落泪。”

又是发妻,又是奴家,容齐久违的展露了笑容,这个人不生气么?这般轻易的原谅了自己?你是淮梧太子啊,应该有自己的家国立场,你还这样年轻,以后有大把的岁月和时光,而我只是敌国的一个将死君主罢了……

容齐正要问上一问说上一说,只听耳畔响起一声铿锵有力,“容齐,活的长一些,只要你活着,利用我也好,算计我也罢,即使你有千万种身不由己的理由,顾不得我想要的儿女情长,我凤来仪也认了。”

我凤来仪认了。容齐,你要吃粥我便去淘米,你要泡茶我便去挑水,你谋财我便去害命,你杀人我便去放火,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跟在你身后,买花载酒一同游,刀山火海一起跳,与你夫唱夫随,永不离弃。

容齐想活着,想长长久久的活着,认认真真的为自己而活,第一次他不想就这么死了,他本是了无牵挂从不惧死亡,如今他对死亡有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他拼命的吃饭想对抗病魔长得胖一些,努力下床行走想强壮一些,期待着每一天清晨醒来看见凤来仪,盼望着腹中新生命的出生,他是多么努力的在活着,凤来仪却知道他活不了太久了。

“容齐,我给你洗了樱桃,你要记得吃。

“容齐,房间里我烧了炭火,你不会觉得太冷。”

“容齐,今日风大,你切莫开窗太久,小心着凉受寒。”

……

“来仪,你是要去哪里?”

凤来仪顿了一下,回过头笑着对他说,“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我有个朋友捎了几枝老参来,说是在修仙的道人手里得到的,绝非凡品,今日那朋友刚在皇城落了脚,我且去拿回来给你煲汤喝,肯定把你喂的白白胖胖,什么病啊毒啊通通都好了。”

“来仪,朕等你。”

听着这句朕等你,凤来仪依然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他,“你知道我的名字‘来仪’二字,是取自何处?”

“来仪,有凤来仪,取自箫韶九重,凤凰来仪的典故。”此典故耳熟能详,是指秦穆公之时,有个叫箫史的人,他将乐曲弹奏到第九重时,仙乐声声引来了天上的凤凰为之起舞,也引来了帘后弄玉公主的倾慕。

凤来仪出生时,天上有凤凰降临的吉祥幻象,所以凤帝为他取名为“来仪。”

来仪,来仪,有凤来仪。

“没错,容齐,你若闲着无趣,可以弹弹琴,等弹到第九重的时候,我应该就回来了。”他交代完容齐,终是走出了那扇门。

这一走,扎着妹妹头的少年便再未回来。他来到东月宫,那是他与容齐初遇的地方,在这宫中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刻着符咒的利刃,没有迟疑的用此刃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剧痛之下,他将利刃拔出,发狠的刺入胸口数下,直至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魂归来兮,伤一魄而动全身。

燎原君诧异的看着一缕凤凰灵魄向着旭凤修炼所在的山巅飞去,很快其他五魄俱动,从四面八方尽数归来,雪山之巅开始振动,大有崩塌之势,待他带着一群部下赶到山巅,只见魔尊静坐洞府之中,双目紧闭,神态并不安然,随着六魄一一从天门归于本体,伤了一缕灵魄绝非小事,魔尊在最后一魄归位时,闷出一口血,未除尽的寒毒疯狂反噬,他浑身结着一层冰霜的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尊上!”见状,燎原君欲上前为他疗伤,只见地动山摇之间,旭凤蓦然睁开了那双眼睛,双眸一晃而过红色的妖冶,额角的凤凰花红色暗纹若隐若现,他从众人面前消失,不知行踪。

魔界的时间与天界同步,而天上一日,凡间已过了三日,没人知道那个已经皮包骨头双脚无力行走的启临帝王,在下令寻遍整个皇城无果后,是如何拖着一副残躯走到了东月宫,找到了那个利刃穿胸倒在血泊中,早已浑身冰凉的咽气之人。

“来仪”他只唤了一声,似乎知道这一声无人应,来仪永远也不会理他了,此情此景仿佛从前便撕心裂肺的经历过一次,犹如万箭穿心,剜肉刮骨,不能自已,比起毒发更甚。

魔尊赶到人界的东月宫之时,桌案上那把琴不知弹了多久,弹到了第几重,琴弦染血断了一根,而容七依偎在凤来仪的身边,面容有着笑意断了气,死于毒火攻心。他用凤来仪胸口的那把利刃开了自己的腹,一个孱弱的婴儿躺在他怀里,微弱的哭声几不可闻,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是启临国新的主。

旭凤救起那个婴儿交予了傅鸢,他这个活了数万年的魔头,比起凤来仪,似乎看惯了死亡,看淡了凡人的生死,有着成熟的冷静,寻一处鸟语花香依山傍水的之地,将这两具尸身掩埋,立了一块墓碑,碑上没有名讳,刻着简单的一句,“吉人眠吉地,佳偶奠佳城。”

此时的九重天上,上元仙子邝露看着那片幻化为天帝的逆鳞被收回,一道清光出现在大殿,瞬间清风满室,冷香盈阶,她面露欣喜的与众仙家跪了下去,“臣下恭迎陛下归位。”

“退下。”一声命令,邝露抬起头只看见天帝挺拔的背影,心中疑惑的还是毕恭毕敬的领命与其他仙家一同退了下去。

正德殿中只剩润玉一个人,他抚上作痛的腰腹跌坐在帝座上,容齐怀着两个孩子,一个是十月怀胎就可生下的仙骨凡胎,一个是孕育两年才能出世的仙骨魔胎,其中有着仙骨的凡胎七个月大,已被容齐以利刃剖腹早产,由旭凤交予了傅鸢,而剩下的魔胎还未成型的跟随天帝归位,留在润玉的腹中。润玉扬起一掌,欲要将这魔胎挫骨扬灰,掌风在落下时,他不舍的又收了手,心烦意乱的捏了捏鼻梁,他本是因为自身的修为到了瓶颈期,遂下凡历劫寻求突破,不想断情绝欲的太上十一篇不仅没有突破到十二篇,他反是被旭凤这个邪魔破了天罡正气的完(凤龙)璧之身,完全散去了这门天宗功法,一万年的努力修行毁于一旦。

旭凤,你是无论如何都要与本座作对,打算与本座纠缠到死了吗?他仰着下巴挑起了右眉梢,意味不明,心思难猜。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便是及时止殒,维护天家的尊严,教这段错误的凡间经历永远无从提及,使这荒谬乱了伦(凤龙)常的过往不留下任何痕迹。

冥界的冥司金虹悠哉悠哉的坐在黄泉树上,在将小白泽当小狗仔训练,丢着小球叫它去捡,鬼差匆忙来报,“冥司大人,你叫我好找,天、天帝陛下找你。”

“他召我去天界?真是要了鬼命了,天帝有没有说明何时何地召见?”说着他又将小白泽捡回来的球丢了出去。

“不、不是,冥司大人,是天帝他要见你,现在人就在冥王殿。”

金虹险些从黄泉之树上跌落,三下五除二的爬下黄泉树,慌慌张张的赶往冥王殿,一边走一边整理了自己的衣冠,问着旁边的小鬼,“怎么样,乱没乱,是否有失体统?”

“冥司大人英明神武,威严四方……”

“谁让你说这些?你真是名副其实的马屁鬼。”

金虹看着天帝颀长的挺拔身姿,不自觉的挺直了自己的腰背,走上前去,向他鞠了一躬,行了臣子之礼,有着一本正经,“幽都鬼域阴气甚重,多有污(凤龙)秽,不知陛下此次亲身前来,是所为何事?”

“找一人的鬼魂。”

“谁人?”

“人界启临国主容齐。”

一声启临国主容齐,金虹的手心冒出了冷汗,人界帝王不是普通的凡人,按理来说人死后魂魄入冥界,但是这个人的魂魄,冥府的鬼差几乎是倾巢而出,到现在也一直都没能找到。

“陛下寻此人何事?”

“他的生死簿何在?”

金虹对上天帝的眼神,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只是与天帝对峙了两秒钟,便败下阵来的垂头丧气,命令鬼差将那本生死簿呈上,他看着天帝将其拿了过去,信手翻阅,最后将写有容齐生平记载的那几页撕下来,在手中化成了灰,磨灭了容齐的存在痕迹。

“天帝,你这就有些……”

“鬼司金虹,你真当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西启长公主容乐得以魂魄穿越,除了你金虹有这种能耐,还有何人?你令她穿越时空,在人界搅(凤龙)弄风云,打乱人界的进程,启临国?听着可真像麒麟国,你说是与不是?”天帝蔑了他一眼,“本座倒是小看了你,容齐这短命的病秧子若是没奇迹般的留下子嗣,如今的启临国就是他的堂兄容泽坐上了王位,若本座没看错,容泽是十殿阎罗的九殿转生,是你冥司金虹的左右臂膀。怎么,冥司你这只火麒麟是要效仿魔尊这只凤凰,也要在我这条天龙头上作祟,于人界指手画脚,还是说你想在我与魔尊鹬蚌相争之时,做得利的渔翁,培养自己的势力,分一杯羹不成?”

啊啊啊!你干嘛这么凶啊,我好怕怕的……金虹被拆穿之后,心中叫嚣着他这不是没成功?头皮发着麻的收起他看不见的麒麟尾巴,扮起了猪猪,将有关容齐的所有记载乖乖全部呈上,低着头瞄着天帝,心中想着难怪容齐的鬼魂不入冥界,他这里只有容齐平生的记载,却没有容齐上一世的来历,容齐倒是与天帝的模样很是相像,天帝迫不及待的亲临幽都鬼域,莫非与这容齐有不一样的关系,或者说这容齐就是天帝,天帝是要消灭有可能证明这点的任何蛛丝马迹?

天帝看着他低头思忖的模样,知道以金虹的聪明机智和职权范围,此事早晚瞒不住他,于是说了一句,“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本座只警告你这一次。”言毕,他将那些记载尽数化成灰,走时瞄了金虹一眼,那一眼算是告诉金虹,只要他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将此事泄露半句,便算是将功抵过,自己不会计较容乐容泽的人界一事。

生气了,绝对是生气了,金虹看着天帝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自己身后冰凉,比撞见鬼了更令人毛骨悚然,不知为何,他就是怕天帝,天生的怕。

 

PS: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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